半个月前，乐土深处。
“你是说，世界蛇里藏着敌人的卧底？” 凯恩闻言微怔，看向桌对面的梅博士，“你只看了一遍档案，就能看出这么多？”
“嗯。” 梅博士放下手中的档案终端，光屏的冷光映在她镜片上，眉峰蹙成一道冷硬的线，“很多录入信息透着不合理，有迹可循的漏洞不少。不排除还有藏得更深的，但要推进计划，必须立刻清掉这些人。” 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乐土中的温和，只有斩钉截铁的锐利。
凯恩望着那台终端，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点。世界蛇的干员不说十万，数万总是有的。谁能想到，梅博士一天之内就翻完了所有档案，甚至揪出了间谍的踪迹，这其中，竟还包括一部分灰蛇。
哪怕是他这融合战士的大脑，也绝无可能在一天内处理这么多信息。
说真的，梅博士的智商与格局，比林七夜、安卿鱼之流高出太多…… 说是前文明的诸葛亮，都不算夸张。
抱歉了七夜，你暂时没用了。
我妈比你还聪明。
“这些名单上的人，都要处理？” 凯恩拿起终端，扫过那些标红的名字，“没有回转的余地？要不要再深入查一查？”
“没时间犹豫。” 梅博士的声音冷了几分，“情况比我想的更严峻，敌人的渗透已经威胁到世界蛇的根基。必要时，就得用必要的手段…… 哪怕要背上血债。”
凯恩心头微凛。
第一次，他从这位亲生母亲身上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前文明的梅比乌斯说过：“绝对的理智，比绝对的残忍更可怕。”
梅博士在大事面前，便是这样绝对理智的人。论杀伐果断，别说他，就连凯文都望尘莫及。
一声令下，无数性命湮灭，事后还能毫无波澜的，唯有梅。
灭世之灾面前，她的温柔都藏在心底，任由理智掌舵。
凯恩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救世的唯一机会，是牺牲他这个亲生儿子呢？
如果他的死，能为人类换一线生机……恐怕她也会在瞬间做出决断。
他握着终端的手指微微收紧，屏幕上的红名像烧红的烙铁。
足足八百个。
其中一些名字，他认得。除了世界蛇内部，红名里还有沧南遗民、上邪会会员、太虚山剑卫、守夜人…… 甚至，还有天庭的几位仙人。
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必然引发巨震。
到时候别说救世，千界一乘都可能人心涣散，分崩离析。
“你和其他组织的领袖相熟，动手前最好通个气。” 梅博士看着他，语气稍缓，“我知道你可能受不了，这恶人，可以由我来当。”
“不必，我来下令。” 凯恩摇头，眼神沉了沉，“必要时用必要手段…… 我相信你的判断。和其他领袖沟通，我去。”
梅博士望着他的眉眼，忽然笑了，镜片后的目光柔和了些：“以前梅比乌斯总取笑你爸爸，说他是我的跟屁虫，其实也不算说错…… 但我看你和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有吗？” 凯恩挠了挠脸，“我觉得我应该比他帅点。”
“厚脸皮这点，更是一模一样。” 梅博士轻叹一声，语气里带了点无奈的暖意，“其实，我倒希望你能反驳我。我不是全知全能的，也会犯错。只是那时候我们没试错的余地，错了也得硬走下去。但你不一样，你有我们当后盾，有所有人支持，最终的决定，该由你来做。”
凯恩沉默片刻，抬眼看向她，眼神坚定：“我明白。内奸必须清掉，但能不能按我的方法来？”
“当然可以。” 梅博士眼中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
凯文，我们的儿子，或许比你聪明点呢。
……
时间回到现在，堕神界。
凛冽的寒气如银河倾泻，刹那间将八岐大蛇的身躯斩成数段。厚重的冰霜裹住蛇躯，流淌的鲜血在超低温下冻结，凝成妖异的猩红冰棱。
“轰隆 ——”
巨蛇的残躯砸落，将天津神的居所撞得粉碎，断壁残垣间烟尘弥漫。
“砰砰！！”
凯恩将冰蓝大剑拆作双枪，回身瞬间扣动扳机，两发冰弹精准射穿两名灰蛇的头颅。他旋即调转枪口，对准最后一名灰蛇的眉心。
“把我骗到这，引八岐大蛇动手，想让我死在这……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对吧？” 他的眼神比寒冰更冷，“若不是梅博士几日前就秘密稳固了这个世界泡，让我能全力出手，恐怕还真让你们得逞了。”
“呵呵，不愧是梅。” 那灰蛇倒不慌张，声音里带着点玩味，“逐火之蛾的领导者，智慧与布局，果然无人能及。”
他抬手在脸上一抹，银白色的面具翻转为深邃的黑，机械眼下方的红色纹路宛如凝固的血泪。
“黑蛇。” 凯恩将枪口抵得更紧，“两年前让第二律者失控的是你吧？你们降临此世，到底想做什么？”
“亚当大人，您阻止不了‘真王’的降临。” 黑蛇摊开手，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死亡近在咫尺也无关紧要，“救世的王座，容不下两位王者。您现在回头效忠，还来得及。”
“凯文从不是王者，我也不是。” 凯恩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呵呵，话虽如此，【救世】与【终焉】的铁王座，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黑蛇微微倾身，红色纹路在暗处闪了闪，“无关抉择，无关存亡，万众的理想凝聚成唯一宏愿…… 可当宏愿在漫长的岁月中转化成了执念，其重量甚至能压垮数万年，甚至数亿年的灵魂。亚当大人，您还不够格。”
“我够不够格，轮不到你来评判。” 凯恩扣紧扳机，“你的同党还有谁？”
“您不是已经看过我的记忆了吗？”
“太破碎。” 凯恩追问，“他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
“这个嘛…… 就得等您亲自问祂了。”
话音未落，黑蛇的胸口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能量波动骤然攀升。
“祝您好运，亚当大人……”
“轰 ——！！！”
巨大的爆炸掀起蘑菇云，宛如小型核弹在山谷间炸开，冲击波扫过断壁残垣，卷起漫天烟尘。
烟尘散尽时，凯恩立在爆炸中心，黑色风衣下摆还在微微颤动，却连一根发丝都没乱。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脚下的焦黑残骸。
什么王座，什么王者。他不在乎。
他要做的，只是斩杀外来的威胁，然后救世。仅此而已。
凯恩将寂灭双枪收回枪套，转身望向远处那座在硝烟中若隐若现的天守阁。
这里的威胁已除。
是时候去领取他的战利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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