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驾车一路向南，车轮卷起的尘土在身后飞扬。
黄昏时分，他终于抵达了一个名叫小山的小镇。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初亮，昏黄的光线在坑洼的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把车停在一家居酒屋门口，金属车门与门框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推开门，居酒屋内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带着烤物的香气与淡淡的酒气。
“欢迎光临！”
身着和服的女招待笑容甜美地迎了上来，木屐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姜夔在一张空桌旁坐下，木质的椅子随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东京人？”
女招待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
“是。”
姜夔简短地回应，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陈旧菜单，“有什么好吃的？”
“鱼和蔬菜。”女招待话音落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斟上一杯热茶。热气在灯光下袅袅升腾。
“便当有吗？”
姜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烫得微微皱眉。
“有。”
“要个便当。”
没过多久，便当被端了上来。姜夔一边用筷子扒拉着饭团，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儿离大九儿岛有多远？”
女招待闻言动作一顿。
“你去大九儿岛？”
“去岛上看个朋友。”姜夔继续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神色平静。
“岛上来了好多兵。”
女招待压低声音，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是吗？”姜夔抬了抬眼，语气波澜不惊。
“昨天来的。”
“没关系。”
“你能看见的那个岛，就是大九儿岛。乘船不到半小时就到了。我们这儿只有一个旅馆，你应该早点去订个房间。”女招待好心提醒道。
“我去岛上住。”
姜夔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每天只有两班船，上午过去，下午回来。现在已经没有船过去了。”
女招待摇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同情。
“是吗？”
“不信你去码头看看。”
姜夔匆匆结完账，走出居酒屋。
对面一栋单层水泥屋挂着“小山码头”的牌子，武田泰一和高丸那熟悉的身影立在码头门口。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执行任务。”武田泰一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们的手伸得真长，从东京伸到了这里。”姜夔冷笑着，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你也一样。”
高丸阴阳怪气地回怼，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姜夔不再理会他们，大步走向候船室，重重地敲了敲门。
屋门“哐当”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男子阴沉的脸。
“请问，去大九儿岛……”
姜夔话还没说完，男子就不耐烦地指了指旁边的墙，然后“哐当”一声，粗暴地关上了门。姜夔转头看向墙上，一块告示牌上的字迹在暮色中模糊不清。
他凑近了些，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即日起如何如何……果然如女招待所说，中午12点以后，没有船再开往大九儿岛。
“回东京吗？”武田泰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
“现在回去，明早再来？”姜夔反问，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是啊。”武田泰一似笑非笑地说。
姜夔不再理他，转身走向对面的小山旅馆，脚步急促而坚定。
“没有房间啦！”高丸幸灾乐祸的喊声在身后响起。
姜夔的脚步只是微微迟疑了一下，继续大步前行。
“原来竹井教授也是个犟驴。”高丸的嘲笑声随风飘来。
走进旅馆接待台，姜夔喘着粗气问：“还有房间吗？”
“没有了。”接待小姐面无表情地回答，低头整理着手中的登记册。
“看来我今天只能露宿街头了。”姜夔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晚上不会下雨。”接待小姐头也不抬地说，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姜夔失落地走出来，发现武田泰一和高丸已经不见踪影。他站在码头上，望着漆黑的海面，心中盘算着怎么过海。
就在这时，一艘小货船静静地停在码头边上，船身随着海浪轻轻摇晃，船上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姜夔心中大喜，快步朝着小货船走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打扰了！”姜夔走近货船，大声喊道。
一个男子从船舱里慢悠悠地走出来，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
“什么事？”
“你能不能把我的货送上岛去？”姜夔急切地问。
“什么货？”
“一个纸箱。”
“你开玩笑的吧？”男子嗤笑一声，转身准备回船舱。
“我按满船的货给你钱。”姜夔连忙说。
男子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他。“可以。”
“我这就把纸箱扛下来。”姜夔转身就要走。
“不着急。明早八点，你再把纸箱搬来。”
“今天不能送过去吗？”姜夔满脸焦急。
“不能。”
“为什么？”
“大九儿岛上来了些军人，不让货船靠岸！”男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船舱。
姜夔呆立在原地，海风吹来，带着咸腥的味道。
看来，今天晚上只能待在车里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码头，坐进车里，望着远处大九儿岛的方向，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无奈……
......
北村禄郎像昨夜一样，又备好了一桌酒菜，示意平松去唤稻森教授前来饮酒。
不多时，稻森迈着拖沓的步子走进房间，眼神扫过桌上的酒菜，满是不耐：“我要的收音机呢，还没送来？”
他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一副对这场酒局毫无兴趣的模样。
牧野智久慌忙起身，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实在对不起，稻森教授！我把这事给忘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昨天晚上，我们……我们也喝多了。”
“你们也喝多了？”稻森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嘲讽。
“是啊，喝多了。”牧野赔着笑脸，局促地搓着双手。
“那今天就不要再喝了。”稻森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北村禄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稻森的衣袖，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明天，明天一定把收音机给您取来。”
稻森哼了一声，缓缓坐下，嘴里还嘟囔着：“我今天一整天都无精打采。浪费了两只小白鼠。”
北村禄郎见状，赶忙殷勤地为稻森斟上酒，话题一转：“我的孩子今年12岁。今后给您当个学生如何？”
“跟我一起研制病毒吗？”稻森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目光在北村脸上打转。
牧野智久插了一句：“除了病毒，您还会研究别的吗？”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稻森的逆鳞，他猛地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脸色阴沉。
“什么意思？”他瞪着牧野，语气里带着怒意，“我是东京dG大学着名教授，研究领域涉及范围十分广泛，病毒，细菌，蓝菌，细胞，原核生物，遗传……等等，等等等等……”
“稻森教授，您真的是博学多才！”
北村禄郎举起酒杯，满脸堆笑地递向稻森，“为稻森教授天下奇才，干杯！”
稻森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一口，眉头却依然紧皱，显然余怒未消：“北村中佐，您的儿子想做我的学生，有两个条件。”
“两个什么条件？”北村禄郎身子前倾，满脸期待。
“第一，战争结束。当然，日本是战胜方。我研究的东西投入战场，胜利将会变得相当相当容易。”稻森慢条斯理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其实就是一个条件，您儿子够聪明，智商千里挑一。”
“中佐的儿子……”
牧野智久刚要开口，迎上北村禄郎凶狠的眼神，立刻闭上了嘴。
北村禄郎干咳一声，继续说道：“我的儿子，如果掌握了教授您的技能，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稻森冷笑一声。
“那你的儿子可能智商不怎么样。”
“为什么？”
北村禄郎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看，你是参谋本部派来保护我的，可你的保护，相当于狱警对待囚犯！”稻森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可见你的智商大致相当于一个看守长。”
北村禄郎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
“依你看，我该怎么做？”
“陪我去外面走走，看看星星月亮，让我保持心情舒畅，这样我就能尽早结束研究。”稻森仰靠在椅背上，眼神中满是不屑，“当然，你不会懂得这个道理”。
“稻森教授，你太不懂中国特工了！”北村禄郎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还是那句话，你一露头，就有可能……挨枪子！我预料，明天就会有人想进入你的实验室了。”
“北村中佐，你这是无事自扰，纯属臆想！”稻森不耐烦地摆摆手。
北村禄郎在心里暗暗咒骂，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心想，等你脑袋掉了，就知道我不是在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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