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楚知熠昏迷期间所发生的事，都一一说给了他听。
二人便说便在药王谷中闲逛，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沈越所住的院落前。
楚知熠忽然提议，“去看看？”
乔念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
二人推开了院门，走了进去。
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帘，落在干净却略显空旷的房间内。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米香和药味。
乔念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沈越穿着一身干净的素色棉布衣服，坐在一张特制的矮凳上，面前放着一碗温热的米粥。
他低着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嘴角甚至还沾着一点粥渍，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阴鸷算计的精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的懵懂。
阿九正耐心地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小勺，柔声哄着：“来，再吃一口，啊——”
沈越却像是被什么惹恼了，突然毫无征兆地发起脾气，猛地一挥手，打翻了阿九递到唇边的勺子，温热的粥溅了他自己一手，也溅了几点在阿九的衣服上。
他像是感觉不到烫，反而因为手上一片黏腻而不舒服地哼哼起来，像个被宠坏又无法表达的孩子，焦躁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把脏了的手往衣服上蹭。
“哎呀，沈先生，不能这样……”阿九连忙拿出软布，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抚，一边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
旁边两名药童也立刻上前帮忙，一个收拾打翻的勺子，一个端来清水。
眼前的景象让楚知熠彻底愣住了。
他简直无法将眼前这个需要人喂饭、随意发脾气、生活不能自理的“孩童”与记忆中的沈越联系起来。
相比之下，乔念却是一脸平静，“他会好的，再过个一两年，他的神智会恢复到十岁孩童左右的水平，五年左右，就会成为一个正常人，但过往的记忆全无，就如同，重新投胎做人了。”
嗯，怎么不算改过自新呢？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让开！今日我必要为师父报仇！”林峰充满恨意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推开！
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阿九手里的粥碗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就见林峰手持长剑，满脸杀气地闯了进来，他身后跟着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已能自行行走的谢必安。
林峰一眼就看到了沈越，仇恨瞬间淹没了理智，厉喝一声：“沈越！还我师父命来！”长剑一挺，便朝着沈越心口刺去！
剑光森寒，快如闪电！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触及沈越胸口的刹那——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强大的力道震得林峰手腕发麻，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楚知熠不知何时已挡在了沈越身前，手持扫帚，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林峰全然没想到，楚知熠竟然能用一把扫帚就挡住了他的剑!
要知道，他们万剑山庄所打造的剑，从来都是无坚不摧，而他手中这柄更是削铁如泥，楚知熠却能单凭一把扫帚就将他的攻势挡开，足以证明，楚知熠的内力，远在他之上!
当下又惊又怒，死死瞪着楚知熠：“沈越作恶多端，害死我师父，理应偿命！你为何拦我？”
楚知熠眉头微蹙，沉声说道，“他如今已形同废人，杀之不武。”
“我不管他是不是废人！他必须死！”林峰报仇心切，眼见仇人就在眼前，如何肯罢休？他低吼一声，剑招再起，势如疾风，攻向楚知熠，试图逼开他。
楚知熠眼神一凝，下意识地挥起扫帚格挡。
不过三招两式之间，林峰便骇然发现，自己苦练多年的剑法在楚知熠面前竟如同孩童嬉戏，破绽百出！
对方甚至未尽全力，只是随意格挡，那透过招式传来的沉浑内力就已震得他气血翻涌，虎口发麻！
“砰！”
林峰手中长剑竟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林峰僵在原地，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向气息平稳、仿佛只是随手拂去尘埃般的楚知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谢必安也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护在了师兄身前，紧张地看着楚知熠。
见状，乔念走上前，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缓和：“林少侠，谢少庄主。沈越的确罪孽深重，但你们也看到了，他如今这般活着，记忆全失，心智如婴孩，内力尽废，日日需人照料，已是生不如死。看在他已得到惩罚，也看在我救治谢少庄主的份上，可否卖我一个面子，留他一命？”
林峰死死咬着牙，看着躲在楚知熠身后、因为刚才的动静而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沈越，再看看气息深不可测的楚知熠和态度坚决的乔念，满腔的仇恨和怒火，最终化为了一声极度不甘的沉重喘息。
是啊，杀了这样一个废人，有什么用？
师父能活过来吗？
反而显得万剑山庄气量狭小。
更何况……他根本打不过楚知熠。
终于，林峰极其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我们走！”
说罢，弯腰捡起自己的剑，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谢必安复杂地看了一眼沈越和乔念，也快步跟了上去。
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沈越害怕的呜咽声和阿九等人小声的安抚。
乔念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目光这才又落在了楚知熠的脸上.
却见后者不知何时放下了笤帚，双手举在胸前，一双眸子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了?”乔念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
就见楚知熠眉心微沉，看向乔念，“内力似乎增进了许多。”
方才与林峰对招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非但内力大增，连着自己的招式都比以往要松快了不少。
林峰身为万剑山庄的大弟子，武艺已在大部分人之上。
可方才他接起招来如此轻松自在，实在匪夷所思.
乔念微微一愣，心中也涌起一丝不安来，“这便是药王谷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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