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兴觉得，每当自己专注在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就会趁着他不注意的当口而加速溜走。
哪里是光阴似箭，分明是光阴胜贼。
当他跟李柘一讨论完技术细节的时候，已经过了深夜十一点。
推开会议室的门，他们发现白穆竟然也还在自己的工位上伏案工作。
“你竟然也还没走？”郭兴问道。
“就许你们放火，不准我来点灯？”白穆抬起头，伸了伸懒腰。
“我们还真是在放火，让我们的方案大火。”
“我们的整体方案不是主要靠合作方吗？有一哥在呢，担心啥。”
“关系归关系，我们自己的东西也得过硬啊，否则关系再好，也没用。”李柘一认真地回答。
白穆斜嘴一笑：“有你们俩，我绝对有信心......走，吃宵夜去，我请客！”
郭兴和李柘一丝毫没有客气，很自然地便收拾好各自的桌子。
“怎么？你们待会儿不回来了？”白穆问。
“我们吃饱喝足就回去睡觉了，你随意啊，可以继续回来加班，没人拦着。”郭兴说。
“......”
三人来到燕华产业园旁边一街之隔的小巷子里。
此时已经是初夏，白天，尤其是中午，气温已经升过20度，让人感到一丝久违的燥热，但到这个点，在深夜晚风的吹拂下，依然有一点微凉。
小巷附近好几个创业园区，此刻就像中奖的老虎机一样，源源不断地吐出年轻的面孔，他们与郭兴几人一样，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到这烟火气十足的餐饮一条街上，用烧烤和啤酒抚慰紧张一整天的神经，在回家睡觉之前先让味蕾和肚子得到满足。
“都到半夜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要不是我们运气不错，还得排队等位置。”郭兴有些吃惊。
他们刚在一家火爆的烧烤摊前坐下。
于是，这家有着十来张桌子的烧烤摊便满座了。
“都是跟我们一样的劳碌命啊......”白穆笑道：“如果我们仨在这条街上开个烧烤摊，是不是过得比现在要舒服多了？”
郭兴瞪了他一眼：“你会烤羊肉串吗？会烤生蚝吗？知道烤韭菜的火候怎么把握吗？”
“但是他知道每次都点烤生蚝和韭菜......对了，还有烤羊腰。三件套一样都不落下。”李柘一冷不丁地补充。
“......”
一哥，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学坏了！
白穆这次也的确点了这三件套，正如之前许多次一样。
这样一来，他点的其它内容反而像是欲盖弥彰的掩饰。
最后加上半打冰镇燕华啤酒。
等着烧烤的时候，白穆问李柘一：“根据我们刚才的讨论，咱们这技术搞定之后，对于整体电池方案的贡献是关键性的，所以，那些合作方们愿意跟我们合作，而不仅仅是卖你的面子，对吧？”
“是的。”李柘一微微点了点头：“我们目前的主攻方向就是超薄铜箔和隔膜，一方面，我和郭兴在这些领域各有各的积累，另一方面，有些设备可以通过比较便宜的方式获得，它们都是电芯的核心......”
郭兴补充道：“是的，我们还是挺有信心的。根据我们的研究，锂电池的成本结构里，最大的就是正极材料，也就是那些金属，差不多接近一半吧。我们目前没能力，也没钱去搞这些，但紧接着就是隔膜了，20%-30%左右，铜箔虽然占比不大，不到10%，却也排在前五。所以，别看我们只是做一些点，但只要在这些点上取得突破，就可以形成竞争优势。”
见白穆听完之后，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郭兴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白穆正准备回答时，店员把热气腾腾的烧烤和啤酒搬了过来。
三人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先吃吧，垫垫肚子，边吃边聊。今晚反正我请客，管够！”白穆说。
“行吧！”郭兴倒也不纠结。
撸起袖子......吃烤串。
干掉十几串羊肉之后，郭兴举杯：“来吧，别光顾着吃，干一个，为了今年的突破！我们的首战，要么告捷，要么吃瘪！”
三只啤酒杯碰出清脆的声音。
“虽然杯子有点儿劣质，这声音不如水晶杯那么好听，那么余音绕梁，但关键在于内容......”白穆说。
“别在那儿装了，赶紧把刚才想说的话说了，我怕你忘掉。”郭兴说。
“急什么？如果忘掉了，就说明不够重要......”白穆说。
“你只不过是喝了一口冰啤酒，把思维都冻结住了吗？为什么还不进入重点？”李柘一问。
“......”
白穆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这一单如果我们拿下来，靠铜箔和隔膜是可以的，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李柘一问：“为什么？这个策略还是当初你最先提出来的，你说，我们要成为最不可或缺的那一块拼图，还记得吗？”
“没错，但是如果只做一块拼图，永远无法成为一幅完整的画。”白穆说。
然后，他将杯中刚倒进去的酒一饮而尽。
郭兴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穆的脸和眼神。
他觉得白穆不像在开玩笑。
李柘一也瞪着大眼睛看着白穆。
郭兴这才说道：“之前只觉得你的酒量拼不过我，怎么今天才喝了这点酒，还是啤酒，就开始说胡话了？”
“......”
白穆不甘心，说道：“怎么说胡话了？”
“就像一哥说的，做一块独一无二的拼图，当初可是你最先提出来的，我们讨论之后都觉得挺好，现在还没实施呢，你又开始想完整的画了？走路都还没学会，就想着在天上飞？”
说完，面色严峻地盯着白穆。
李柘一也接着说道：“我们搞技术的，最忌讳就是浅尝辄止。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仅在一家客户的车上得到验证还是远远不够的。”
“是的，我百分之百支持一哥......白穆，虽然你请我们吃夜宵，但如果想这样夹带私货，我们可不答应！”郭兴说。
白穆看了看郭兴，又看了看李柘一，先是有些诧异，转眼便笑了。
“瞧瞧你们俩，我不过就是喝了两口酒，吹了吹凉风，嘴里也就漏了风呗，绝对没有挑战两位技术专家的意思......我自罚一杯！”
白穆倒满一杯，又喝了一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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