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荆棘安保公司地下区域。
洛里安和罗珊并肩走在向下的石阶上，周围的光线越发阴暗，廊道里每隔一段距离才会有一盏用黄铜栅栏围起的典雅煤灯。
洛里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的氛围，他虽然也是非凡者，但在灵识方面其实相当欠缺，在这里只能隐约感觉到一种幽邃、神秘的气息，像是阴暗角落里有无数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仔细凝视后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在这个世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洛里安心里想着：“正好这次会见到老尼尔，也许可以效仿克莱恩，从他那里学一些神秘学相关的知识……”
往下走的时候，罗珊也不时转动眼珠打量着身边的这位富家少爷。
他身上最显眼的当然是那一对略微泛红的眼眸。实际上老尼尔也有一对发红的眼睛，但洛里安不一样，他的双眼就像澄澈夜空中升起的绯红之月一样，清澈而神秘。他的外观不算英俊，但脸庞线条还算硬朗，偏黄的皮肤配上一头茂密的黑色头发，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也许是觉得长时间沉默有些尴尬，她歪着脑袋说：
“刚才我看到那些赏金了。您真是一位慷慨的先生。队长说以后有类似需要的话，我们都可以免费帮忙。
老尼尔在药剂方面是个专家。而且人很好相处。他会帮你把事情都处理妥当的。”
罗珊的话很多，一打开话匣子就根本停不住，她沿途介绍着安保公司楼下的一些布置，活像个热情的导游。
当然了。因为洛里安还是外人，她并没有说什么机密的消息。只不过洛里安又听了一遍当初伦纳德米切尔的笑话：他为了适应非凡者的力量，往前冲的时候像个车轮一样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这种事情不管听多少遍都觉得滑稽，默契的笑容还冲淡了两个人之间的那种陌生感。罗珊一路念叨着八卦，说起邓恩和戴莉之间古怪的暧昧感，还一脸神秘的要洛里安保密。
最后，他们停在一扇低矮的铁门前，罗珊收敛笑容，轻轻敲门：“尼尔先生。我把人带来了。”
“请进。”
铁门向后打开，传出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罗珊站在门口，示意自己就不进去了。
洛里安进了屋，看到一间既像是书房，又像是炼金实验室的古怪房间。屋内有三架雕花的木质书架，上面摆放着许多古老的书籍，它们大多是用赫密斯语写就的，对现在的洛里安来说也是天书一般的存在。
房子正中的位置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炼金仪器和药品。一个满脸皱纹，身穿古典黑袍的老人正在水槽边清理坩埚。
“你就是洛里安先生吧。队长刚才跟我提过了。你先把东西拿出来。”老人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几分机灵睿智：“哦对了，我叫尼尔，是黑荆棘的文职人员。”
洛里安再次取出手帕，放在老尼尔的手上。
老尼尔拿起手帕嗅了嗅，鼻子里哼了一声：“好香。这上面是什么？”
“是蘑菇和一些佐料熬成的汤。我的厨师做的，但我认为里面应该还掺杂了其他不该有的佐料。”
“明白了，我可以布置一个简单的仪式找出里面的异物。你可以在旁边围观。”
“当然了，你要是不感兴趣，也可以去隔壁休息室看会儿报纸，应该不会等待太多时间。”
老尼尔擦拭着手里的坩埚，说起话来不卑不亢。
“我在这里就可以。”洛里安说。
老尼尔首先从一个玻璃容器里面取出了少量的透明溶剂，然后将手帕整个浸入其中，片刻后才用镊子取出来。
那些溶剂已经变得浑浊，略微发黄。而手帕居然变得清洁又干燥，像是刚刚清洗过放在阳光下晾干一样。老尼尔将剩下的那些溶剂倒进坩埚里，打着响指，点燃了下面的酒精灯。随后又往里面加入七七八八的一些材料。
“接下去等它熬干就可以。如果真的有人往里面加了一些有特殊功效的东西，它们会全部显示出来的。”
老尼尔一边清洗手掌，一边解释着。洛里安的目光从桌上扫过，最后落在老尼尔背后的书架上，他想了想，说道：
“其实我一直对炼金术和神秘学很感兴趣，只是以前贪图玩耍一直没有学习。”
也许是听说过洛里安之前干过的那些事，老尼尔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随口安慰道：“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洛里安点点头，顺势说道：“也许你有空闲的时候可以教授我一些有关的知识。我会付你酬劳，就当做是一份兼职工作。”
老尼尔其实是很缺钱的，而他很急切的需要神秘学知识，这也算各取所需。
老尼尔皱起了眉头，似乎很是心动，但最后他还是摇摇头：
“我不确定这样是否符合规定，需要征求队长的意见…”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
“我听罗珊说你是个慷慨的人，只要条件允许，我绝对愿意接下这份工作。”老尼尔搓着手，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时，坩埚里传来一阵浓郁的焦香。先前那些透明溶剂已经彻底蒸发，底部只剩下了一些细碎的灰烬。
灰烬上的红色逐渐褪去，坩埚的温度几乎是瞬间降到了人手能忍受的程度。
老尼尔用刷子扫开灰烬，用镊子从中夹出一支干瘪扭曲的蘑菇。
“是这东西吗？”洛里安凑过去，看了半天，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老尼尔把蘑菇放在煤灯的光线下观察了好一会儿，然后到书架里翻翻找找。
“你的猜测应该是对的，这东西叫香蕈菇，在贫民窟里很流行……呃，它能带来一些很特别的幻觉，刚吃下去的时候无比愉悦。但隔天会让你坠入寒冰一样的地狱。”
“用现代词语来说，就是毒品。”
“毒品……有人居然往我的汤里加了毒品。”
洛里安的脸色变得非常阴沉。他沉默许久许久，一直到老尼尔都感到些微不安的时候，才恢复了平静。
“麻烦你把这种真菌的详细资料抄写一份给我。”他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好，你稍等一会儿。”
老尼尔叹了一口气，相当理解洛里安现在的心情
……
2楼，邓恩史密斯依然坐在窗边，静静的抽着烟斗。一直到脚步声逐渐靠近，才回过神来。
“拿到想要的结果了吗？”
“是的。”
洛里安走向窗户，看着外面墙皮斑驳的公寓楼：
“是一种会成瘾的致幻真菌，看起来那个人不是想要我的命。只是希望我永远堕落下去。
也许我突然苏醒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才出此下策。”
洛里安叹了一口气，突然开始羡慕克莱恩。虽然贫穷，但他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在自己的食物里下毒。
邓恩吐出一个烟圈：“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另外还有一个忠告。”
邓恩抬起一个手指：“我想以你的家世，肯定接触过一些非凡者，掌握了一些超凡知识。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和不可预知的因素。你虽然苏醒了，但并不代表可以安枕无忧。”
超凡知识……太高估我了。我仅有的知识全部来自那本名叫诡秘之主的小说。
洛里安自己心里吐槽着，在邓恩对面坐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邓恩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说：“你在教堂干的那些事，也许永恒烈阳祂不会真的计较，否则你当场就该没命了。但亵渎之举，后患无穷。我见过太多类似的例子，当你以为安全的时候，却在某一天突然遭遇更大的危险。”
“那我应该怎么做？”洛里安诚恳的发问。
“回到那座教堂，找到那尊神像，向祂忏悔祈祷。”
邓恩叹了一口气：“作为女神的信徒，我不应该要求你这样做。但如果出于安全的考量，这是最好的办法。神明的意志和力量都是不可揣摩、不可侵犯的，祈求祂们原谅是最保险的做法。”
“回到事故现场忏悔吗？”
洛里安沉吟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等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我会去的。”
“不过，这种祈祷和忏悔单纯是为了是我自己的安全。我永远都会是女神的信徒。”
为了表示诚意，洛里安在胸口连点四下，勾勒出绯红之月的轮廓。
邓恩点点头，脸色严肃的说道：“我相信你的虔诚。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女神会在冥冥之中庇护着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牢牢的盯着洛里安，像是在传达某种神圣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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