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还是交给我吧，此间事了之后我带他回军营，沙场的杀性最能砥砺心性。”秦贤直直地看着梁瀚。
“虽然我也想把他带回书院，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听听秦贤的。”以德报怨？呵。那么，以后你就背着血海深仇去修炼！如果没有死在沙场，那就手刃那头畜生！虽说对你很残忍，但你也应该要去背负吧！
“嗯。”
在云峥从天上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来到众人身边的时候自然留意到那个孩童。饿了就去找吃的，吃饱就回来守在尸体身边，就连睡觉也只是找些稻草铺在自己和尸体身上，如此往复，直到梁瀚的到来。
眼中闪过一抹愧疚，设身处地，如果重来一次，好像还是做得不能更好了。
在众人齐集之后，云峥整理了一下思绪，直接了当地说，“罗师妹，待我撤去阵法时，能否即刻间拔除众人身上妖毒？”
额头一点殷红的女冠道，“可以，神魂不稳的也早喂下了护心丸。”
“今天立春，距离撤去阵法还差一个时辰，楚竹守城北，梁瀚守城南，秦贤去城东，曾仕华城西。安稳起见，有劳大家了。”除了梁瀚之外，众人起身应诺。
梁瀚身影不停闪烁，云峥看着这一幕，心底难得有点高兴。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头狐妖，你尽管逃，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云峥高声喝道，“起阵。”数不清的符箓密密麻麻从他身周闪现，不停没入建城上方，一个巨大的橙色锅盖笼罩若隐若现。大概一盏茶时间，待最后一张符箓飞出，云峥向身旁的几位女冠颔首，“起！”锅盖像是被贴上了一层绿色的雾气，一只巨大的盘踞着的狐狸虚影刹那消散。
凄惨的场景逐渐显露出来，惨叫声，哀嚎声惊天动地。有人悲痛欲绝，几近昏厥，更有人一口鲜血喷出。
只见为首女冠祭出济世壶，往下作倾泄状，一道乳白色的气体流出，迎风便长，远远看去像天悬瀑布浇灌人间。乳白色气体仿若有灵性一般，往城里众人的眼耳口鼻处钻入。虽然众人仍觉悲恸，但也不至于哀极而伤心脉。梁瀚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各种声浪如擂鼓般砸向自己的胸口。
城里城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悲伤依旧沉浸，生活还得继续。有些运气好的一家子还能落得个团聚，不幸的是谁家还没个亲戚呢。
不知是谁在晚上痛哭了起来，城里顿时就哭声一片。有些还不懂事的孩子，他想不明白爹娘为什么会哭，但是看着就是伤心，不明所以也就跟着哭。
城外矮矮的山头多了很多坟墓，多是衣冠冢。也有一些事后底子弱逝去的。直到官家兵马踏进，民众才觉恍若隔世。
没有人会去说为什么他们这个时候才来，城里最先死的就是护城将士。
开春的天气还是比较湿冷的，每年的倒春寒潮都差不多这个时候来。冻人不冻物的时节，已经有人拉着老黄牛犁田，家里没有牛的只能扛着锄头去挖，干活时间久了，无论犁田的还是挖田的，都把开襟的衣服敞开，后者还不时往手里唾上几口，多年劳作而起的厚茧让每一次挥动也不至于那么疼痛。
秦贤在几位女冠即将离开的时候，掏出一把精致小匕首递给了为首女冠，“请转交舒书，就说若有闲暇时可来军机七营一叙。”后半句几若蚊呐。
曾仕华双手掐腰，笑声阵阵，让本就脸红的秦贤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
“那么，就此别过了。”几只白鹤拔地而起，狂风扑面。
“师兄，你呢？”梁瀚转头看向身后。
“回观上取点东西，然后继续下山，方向和你相反。”说话间递过一沓符箓，梁瀚却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了？”
“如果你回去的时候，大师兄出关了，就和大师兄说，不要让师父骂四师兄，就说是我让交待的。如果大师兄没出关，你就留个纸条给他。”梁瀚答非所问。
云峥尴尬地捏了下鼻尖，这么多人看着呢！就不会给我点面子？！白疼你了！果断把拿符箓的手缩回身后，问道，“真不要？”看着梁瀚坚定的眼神，云峥脸上笑意渐浓。
“有劳诸位了，也就此别过，观上好酒好茶常备有，若有路过的时候来坐上一坐也是极好的。”说着向几人拱了拱手，楚竹等人忙侧身回礼。
“哦，对了，听梁瀚说你那个罗盘好像坏了，我观上还是有些材料的，若然放心得过我也可以帮忙修上一修，我也略懂些炼器之术。”
曾仕华闻言几乎是跳了起来，立马掏出罗盘递过去，“你尽管拿去修！道兄的本事我自是信得过的，人品更是这个！”曾仕华伸出大拇指轻轻晃了晃。
云峥拉过他的手，直接把那沓纸质符箓塞在他的手上。
“哎嘿，你这......可不能这样......”。手上一点也不含糊塞进怀内。不待曾仕华说完，一道身影化虹远去。曾仕华得意的望向秦贤，秦贤投去鄙夷的目光，曾仕华也不在乎。嗤嗤，你年纪小，你不懂，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的啊！
“我这就带着他回去了，山高水长，有缘再见。”孩子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已然布满血丝，看上去更加瘦弱不堪。梁瀚此刻还握着孩子的手，几天相处下来孩子已然把梁瀚当成了亲人，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能听见指缝渗出来的呜咽。
世间悲喜并不相通，有的只是境遇相同的共情和共鸣。孩子紧了紧梁瀚的手，梁瀚低头挤出一个笑容，慢慢弯下身子把下巴贴在他的肩头，“小阳，我会去找你，但不会太快。先好好长大，再学好本领，再想想应该去做什么。”
孩子松开了梁瀚的手，慢步走向秦贤。太过懂事会让人心疼，太过懂事也会很累。
“诺，拿着这个。”一个晶莹的玉佩抛向秦贤，“让他开始修炼的时候带着。”
秦贤也不废话，抱拳答谢。楚竹笑骂，“又不是给你的，你谢个锤子。将来让他来一次书院。”
“那得看他愿不愿意。”
人间界会不会多出一个道真不可而知，但将来这孩子的成就绝不会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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