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或雪才是最早来到断崖的那个人。
她知道，李凡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的。
但林或雪不是张落英。张落英不希望骆青的转世是因为转世才爱上自己，所以她放弃了许多。
她该放弃更多的。
伏夭颤声问林或雪：“他们去哪儿了？”
林或雪道：“我的灵魂里有他们的命格。我只知道，他们都没有死。”
伏夭低头：“那就好，那就好。我会找到我的刘放。”
林或雪看了她一眼：“刘放或许已在另一个世界了。”
伏夭道：“那我就飞升去找他。”
刘放确实在另一个世界。不是仙界，而是轮回界。
他被李凡一剑枭首，这是刘放此生第二次死于剑下。
死神道：“我叫宁广。”
刘放道：“我叫刘放。”
宁广道：“我曾救过你一命。”
刘放道：“谢谢你。”
宁广道：“你想不想再见那个女人？”
刘放道：“想。”
宁广道：“那你就要为我做事。我传你仙力仙法，你则要去帮我收割这九万亿个世界中的因果。”
刘放道：“好。”
他甚至都没多问问，他甚至都没再确认一下。
刘放只想着一个人，而他知道那个人也在想他。
即便跨越了时空与维度，爱也能一如既往地存续。
宁广道：“这份工作，是要杀人的。”
刘放叹道：“我本就是个欺师灭祖的大恶人，再杀多点人又有何妨？”
仙界有很多花。
李凡喜欢这些花。
每天，他只做两件事：看自己世界的变化，以及赏花。
花香中，他忘了很多事。
他忘了有人在等他。
与其他九万亿个仙不同的是，李凡的身上没有半点儿来自下界的因果之力。
九万亿个仙，对应九万亿个修真界。
为什么说“它们”？
因为仙不一定是人。事实上，几乎所有的仙都不是人。
所以仙界的人很少，而女人就更少了。
李凡的面前就坐着一个女人。
她叫楚怀心。
她的父母都是仙人，一出生便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世界。
可楚怀心依然忧郁，因为她在掌中小小的天地间见证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
见到李凡，楚怀心很好奇，时常缠着他问东问西。
李凡被她扰得心烦，便装疯卖傻，张牙舞爪地冲她发癫。
谁知楚怀心更疯更傻，她竟要和这样的李凡谈恋爱。
仙界当然允许恋爱。
仙界允许任何事。
仙界只严令禁止一件事，那就是和楚怀心讲话。
这是条奇怪的规矩，但更奇怪的是，李凡似乎不受这条规矩的限制。
李凡毕竟和其他仙不一样。
在回应楚怀心之前，李凡问她：“为什么人家不和你说话？”
楚怀心竟哭了：“我……我也不知道。和我说过话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李凡便借坡下驴：“我也怕消失，我还有爱人。”
他狠下心离开了她。
又不知过了多久。
李凡正躺在花丛里睡大觉。
一把熟悉的剑压在了他的咽喉上。
李凡睁眼，又闭眼。
他道：“你干什么？”
刘放道：“我在收割因果，轮到你了。”
李凡道：“我没有因果。”
刘放道：“你在仙界，你是仙人，仙人就有因果。”
李凡道：“可我确实没有，不信你斩我。”
刘放就斩。
李凡道：“我能看得出来，你也没有那种东西。”
刘放道：“因果是囚禁命运的锁链，而我是一个自由的人。”
李凡道：“我也有一个对因果的比喻，那就是操纵木偶的丝线。”
刘放道：“你知道真相？”
李凡道：“我能隐隐察觉到。这段时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问题的答案。”
刘放道：“我或许知道真相。我在为一个神服务。”
李凡叹道：“神？神界？”
刘放道：“你要的答案，或许都在神界。”
李凡道：“可若神界之上还有呢？”
刘放默然。他不如李凡脑袋灵光，他从未想过这一点。
李凡道：“但你说的也有道理。你带我去见那个神。”
刘放道：“他很强。”
李凡道：“那他为何不亲自下场，反而派你为他卖命？”
刘放道：“不知道。”
李凡道：“因为他压根就是个空壳。”
刘放道：“他是死神。他念头一动，我们就得死。”
李凡道：“可我们若已经死了呢？”
刘放道：“我听不懂。”
李凡道：“当年我杀你那一剑，你记不记得？”
刘放道：“不记得。”
李凡道：“但你练过神风剑法，总该晓得神风剑法最终的奥义是什么。”
刘放道：“无招？”
李凡惊愕：“你怎么知道？”
刘放道：“我的一位故人告诉我的，他叫唐昭。”
他记混了，唐昭说的是万象剑法，而不是神风剑法。
但刘放也歪打正着地说对了，范晓迪和骆青走上的是殊途同归的两条路。
而李凡早已悟透了神风剑法的第四层。
无风。
无风，所以无敌。
他们一起推演。
轮回界最黑暗的一角，两个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宁广面对两人，冷哼一声，挥镰释放死气。
真正的死气，意味着绝对的死亡。没有轮回，而是虚无。
但李凡和刘放本已是虚无。
曾几何时，李凡在领悟“随风”境时，同样把自己看作虚无。
而此刻，万物皆虚。
死神死。
死神死时，正是李凡与刘放断崖一战的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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