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兰觉得万经理人都被抓了，不可能是小事。对八戒道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难道真犯了法吗？”八戒道：“万经理刚刚还被评为地区先进呢，现在又说他犯法了。这个时候，谁的嘴大谁说了算。”高翠兰道：“关键是咱们的楼，要不是万经理说给贷款，也不会动工，现在刚打好基础，他这一出事，是盖还是不盖了？”
八戒对她道：“所以才得去找他们，看看到底多大个事。要是能把他换出来，我进去就是了，到时候你给我送饭吆！”高翠兰忙点了点头，道：“这话说的像个爷们，我肯定给你送饭！”
八戒匆匆忙忙吃了些东西，便去了公安局，他想找安付局长先打听一下情况。
八戒在办公室见到了安付局长。安付局长还是那么客气，让他坐下，还倒了茶。道：“猪老板轻易不来，看样子有什么事？”八戒道：“也没什么事。这一次找你，就是想打听县调查组抓人的事，你该知道吧？”
安付局长想不到他问的是大事，道：“你说是大要案调查组？”八戒问道：“还是大要案？看样子你知道这件事。”安队长道：“怎么会不知道。已经抓了几名嫌疑人，还有一个逃跑了，没抓住。噢——我明白了，你可能就是为这个人来的？”
八戒不知就里，故意道：“安局长能掐会算，你说我为谁来的吧？”安付局长道：“当然知道。你们是死对头，我还去还调解过呢。”八戒觉得离奇，伸头问道：“你说的谁呀，我哪有什么死对头？”安付局长道：“原来工商局的局长——单禄，不是你的死对头？”
八戒心里一震，问道：“单禄，他、他也被抓起来了？”安付局长道：“可惜没抓住。怀疑有人通风报信，成了漏网之鱼。”八戒道：“他不是撤了职，成了光杆司令，在家里蹲着吗。又犯什么事？”安付局长道：“这样的人闲得住吗？就是不上班了，才做起非法买卖。他利用关系，套购国家计划物资，倒买倒卖，赚大钱了。哎——明知故问怎么的，你不是为他的事来的？”
八戒不屑一顾道：“我怎么会为他来呢？这样的人早就该抓。”安副局长道：“还以为你知道他的下落，来举报的呢？”八戒道：“要是知道他下落，不用你们管，非抓来送给你不可。”
安付局长看了看八戒，问道：“既然不是举报单禄，你问调查组抓人的事干什么？”八戒道：“他们抓错人了。”
安付局长觉得好笑，道：“你一个开饭店的，跟这事有什么关系，怎么知道抓错人了？”八戒神秘地道：“你不知道，也不瞒你安局长，俺老猪这段时间也在搞倒买倒卖。”
安付局长笑了，问道：“这么说，你是来投案的？”八戒一本正经道：“我投案也得去人武部呀，调查组在那里。我投案可是有条件的？”
安付局长本来开个玩笑，没想到猪老板说得像实话。便问他：“投案还讲条件，到底怎么回事？”八戒道：“说来话长。我是为五交化万经理来的。”
安付局长点点头，道：“知道、知道，他是前天才进去的。你跟万事通什么关系？”八戒道：“其实他只是帮忙，倒买倒卖都是我干的。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抓他呢。”
安付局长心里明白几分。道：“有意思，还有争着要进去的呢。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八戒道：“我几个朋友，也是下海的，现在都在南方开起了大工厂。造自行车、摩托车的，造录音机、电视机的，还有造电风扇、电冰箱的。这些朋友觉得我混的最差，开个酒店也不像样。”
安付局长道：“你那酒店还不像样？我虽然没进去，可听说过，已经很好了。在齐兴也是数得着的，总比原来开小吃店好多了？”八戒道：“我也觉得很好，可是我的朋友眼眶高，都要支持我挣钱盖楼。”
安付局长夸道：“猪老板不简单，这么多有本事的朋友，主动帮你？”八戒道：“还不如不帮呢，怎么就犯法了呐？”安付局长道：“你捣动计划内的东西了吧？”八戒道：“不错，弄了一批自行车，算是计划的。可那是我朋友用超产指标换来的，就不算计划内的了。再说了，自行车大都卖给自己人了，又没卖高价，怎么叫犯法？”
安付局长道：“这么说，你还做了好事呢？”八戒道：“万经理都说，我进的商品质量好，价格还便宜。谁买谁受益，怎么不是好事？再说了，我朋友都是私人企业，进他们的商品，怎么叫倒卖国家物资了？”
安付局长道：“看来你还蛮有理，真想进去吗？”八戒道：“不是开玩笑。我来找你，觉得你懂得政策。就是想问问你，这本来应该是我的事，我情愿进去，能不能把万经理放出来？”安付局长明白了，问道：“你投案的条件是想换万事通？”八戒道：“对对对，不能换人出来，我进去干什么？折本的生意不能干。”
安付局长郑重其事道：“猪老板，要不是听你说，我对这个案子真不是太了解。住人武部的调查组，本来是石油公司问题专案组，现在扩大了范围。万事通这件事，是有人举报，临时安排把他带过去的。具体是不是你说的那样，还不知道内情，我也只能跟你说这么多。至于你要进去，想把情况说明是可以的。我也可以带你进去，交给具体办案的，也算是你主动投案。但是，话得跟你讲清楚，想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不是你说的算。必须等调查清楚以后，才能确定你还能不能出来。”
八戒点头道：“不出来也可以。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万经理换出来？”安付局长摇头道：“这个我可当不了家。人家检举的是万事通，当然要调查他，他暂时不可能出去。”八戒道：“我去把事情说清楚还不行吗？要关关我。”
安付局长只得道：“话我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现在还没有牵涉到你，主动投案我欢迎，你还是自己拿定主意。”八戒道：“换不成万经理，那不是白进去吗？”
安付局长站了起来，道：“我现在就要去调查组， 快拿主意。要是去，我就带着你了。”八戒听他说这话，忙问：“看样子，你也是那个调查组的？”安付局长道：“我不是常住，两边跑，局里工作也顾着。”八戒道：“那行那行。只要有你在，我还怕什么？跟你一块去！”
办案调查组设在人武部的“八一宾馆，也是县纪委、县公检法单位经常在这里办大、要案的地方。
这次专案调查组由检察院新调任的方付检察长坐镇指挥，他正坐在办公室审查案件。
安付局长带着八戒来到二楼方检的办公室门前，让他在门口等一下，自己走进办公室，喊道：“方检，我给你带来个投案自首的。”方检摘下眼镜，问道：“还有投案自首的？”安付局长道：“这个人不光要投案，还说我们抓错了人。”方检问道：“抓错人，他怎么知道？”安付局长道：“我也觉得奇怪。反正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自己问他吧。”
安付局长招手叫八戒进来，介绍道：“这位是办案组的方组长，也是方付检察长。”八戒走了进来，点头招呼道：“噢，方组长，方、付检察长。”方副检察长看他那模样，就觉得不是个善茬。安付局长对八戒道：“你喊他方组长就行。”八戒道：“好好好，知道了，方组长。”方组长稍许点了点头。
安付局长问方组长：“是先让他把情况给你汇报一下，还是先安排进房间？”方组长道：“先说说情况吧。”安付局长道：“也好。那我到审理室那边去，有事再过来。”便走了出去。
八戒正瞅着旁边的椅子，想坐上去，只听方组长喊道：“蹲下。”八戒问道：“什么？”方组长道：“我叫你蹲下！”八戒不明白意思，问他：“蹲下干嘛？”方组长道：“你说干嘛，你不是来投案的吗？蹲下说吧，怎么回事？”
八戒不情愿的慢慢蹲了下来，可觉得不对劲，便仰脸问道：“方组长，哪有蹲下说话的，这多难受呀？”方组长道：“来这里还想舒服？”接着厉声喝道：“再往后蹲蹲！”
八戒沉不住气了，反而站了起来，道：“方组长，我也是见过审案的，上一次在洪山集，那个付所长也审过我，他也是让我坐下的呀？”方组长道：“你还是个惯犯哩。他怎么审我不管，来这里就是这里的规矩。看你是投案自首的，暂时就不拷你了，还是老老实实蹲下，先交代你的问题！”
八戒听方组长说是这里的规矩，没有办法，只得把安局长“抬”了出来，道：“方组长，我跟安局长可是朋友关系，你就这样对待我？”方组长严肃地道：“在这个地方，没有亲戚、朋友，只有办案人员和涉案人员、调查人和被调查人的关系。”八戒道：“好好好，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把话挑明白。我是跟安局长讲好的，因为你们抓错了人。我来投案，就是要把那个抓错的换下来。”
方组长看他猪头猪脑的样子，冷笑道：“你跟安局长说好的，他怎么把你交给我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吗？那就没有王法了。快蹲下，老实交代问题！”
八戒早就听不惯他吆五喝六的腔调，瞪着他道：“你怎么老让我蹲下，你没看我的肚子大，蹲着受不了吗？我的事情都跟安局长说了，没什么跟你可交代的。大不了不投案了呢——回家。”
方组长看他那毫不畏惧的样子，弄不清跟安局长是什么关系？觉得自己态度再强硬下去，连基本情况也问不出来。只得妥协一步，道：“好好好，你肚子大，不让你蹲了，那就站那说吧。”
看八戒还是不买账，又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道：“坐下说也行，你投案自首的，应该照顾。”八戒看他改变了态度，道：“这还差不多。”便拉过那把椅子坐了下来。
方组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八戒道：“猪净坛。”方组长问道：“你在哪里工作？”八戒道：“我是高老庄酒家的老板，你不知道？”方组长道：“没去过。”八戒道：“那全城出名的酒店，齐兴有几个不知道的？”
方组长一本正经道：“说正事。你讲我们抓错人，抓错谁了？”八戒道：“五交化的万经理。”方组长觉得离奇，问他：“你是个饭店老板，跟五交化怎么能扯到一块去？他是有人检举的，怎么会抓错？”八戒问道：“检举他什么事，你知道吗？”方组长道：“当然知道。可是不能告诉你，我们要保护检举人的权益。”
八戒笑了，道：“有什么可隐瞒的，抓人得有理由呀。他们公司的人都知道了，说他套购计划物资，倒买倒卖。是不是这么回事？”方组长问道：“既然你都知道，怎么叫抓错人了呢？”八戒道：“怎么不是抓错人？这事明明是我干的，应该找我，抓他干什么？”
方组长仔细打量一下八戒，道：“这么说，你跟五交化万事通一个案子？”八戒道：“什么叫一个案子？告诉你，倒买倒卖都是我干的，与他无关，他也弄不到这些东西。我刚刚还拉回一车电冰箱呢，才回到家。”
方组长问道：“拉来什么东西？”八戒道：“电冰箱，知道吗？咱们这里进不到货，我好不容易从崇山搞回来的。”方组长道：“电冰箱？当然紧缺货。是不是计划内物资？”八戒道：“也不属于计划内的东西，那得凭关系才能搞到。你要觉得干这事也是违法，那我就想办法把货退回去，以后不干就是了。关什么人呀？”
方组长没想到这么个丑八怪还是个通天人物，问道：“你们还捣动了什么物资？”八戒道：“只是我，不是我们。”方组长道：“噢，你还捣动了什么物资？”八戒道：“拉回来的多了，自行车、摩托车、录音机、电视机，都是老百姓争着要买的好东西。”
方组长问道：“这些商品，难道不是计划内的？”八戒道：“有。我跟安局长讲过了，就一批自行车是计划的，可那是我朋友用厂里超产指标换来的。电视机虽然紧张，也不算计划内的。”
方组长道：“你说得轻巧，计划的东西就是计划的，不论怎么捣动，本质也是不能变的。”八戒道：“什么本质我不懂。就算计划的又怎么？自行车就是个自行车，计划的也是卖给人骑的呀，没规定谁能骑，谁不能骑吧？”
方组长道：“你想说什么，不要拐弯抹角？”八戒道：“我说的是道理，没拐弯抹角。在咱们这里，计划内的自行车要票，你们当官的也许能发个票，老百姓哪里弄去？可他们也得骑自行车呀，那就只能到黑市去买。可是黑市价高呀，你们不去查坑人钱的黑市，查我有什么意思？”
方组长问他：“你搞的自行车，难道不是倒卖吗？”八戒道：“弄来就是卖的，你说倒卖也可以。不过，我搞的自行车，大都卖给自己人了，不信你到我们酒店去调查，院里摆着好几辆呢。酒店的伙计都买了。又没卖高价，能犯什么法？就因为计划不计划的，怕弄出事来，我就只搞了那一次，还小心又小心。告诉你，我老婆有心计着呢，计划里的东西绝不卖高价，早就安排好的。幸亏我听了她的话，只办好事，不赚大钱。你说，这与万经理有什么关系？”
方组长看这个貌似粗鄙之人，居然说出些道理，还显示了自己的本事。不由得道：“你觉悟还不低哩，不赚钱你白跑呀？”八戒道：“我说的是不赚大钱，可总得落个跑腿费吧？”方组长冷笑道：“跑腿费？问题就来了。我觉得你一直避重就轻。先别说挣多少钱，只说计划管理商品，就那么容易搞到手吗。你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贿赂了有关人员？”
八戒问道：“贿赂，什么叫贿赂？”方组长道：“装不懂是吧？找关系，走后门，不给他们送钱、送礼、送东西吗？”
八戒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给他们送东西？噢——想起来了，还真送了。送了一袋子我们酒店的馒头、包子，这也算是贿赂吗？”方组长根本不信，道：“你这话是在哄三生两岁的小孩。”八戒道： “不相信是吧，你看我是会巴结人的人吗？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方组长紧绷着脸，才觉得话说重了。忙改口气道：“不过方组长，这一次还真得求你哩。”方组长本来正要发火，突然听他说要求自己，不由得道：“我可不是做生意的，你能求我什么？”八戒道：“就想问问你，既然我来投案，说明这事跟万经理没关系。你要关就关我， 能不能放了他？”方检拍了一下桌子，道：“两码事。他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怎么能放人呢？”
八戒站了起来，道：“闹了半天，白来了。”说着，转身要走，方组长喊道：“你要干什么？”八戒回头道：“你们不放人，我在这里干什么？我跟安局长说过了，折本的生意我不干。”依然走了出去。
方组长哪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急忙撵了出来，喊道：“站住、站住，你往哪去？”八戒边下楼边道：“我又不是你们抓来的犯人，管得了我吗？”方组长喊道：“你是出不了这个门的！”他又喊道：“来人，拦住他、快拦住他！”
楼道里果然走出来几名工作人员，伸头缩脑的在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方组长指着八戒对他们道：“你们还愣着看什么，快拦住他呀！”正是：
一人做事一人当 怎让别人来挡枪
本想换出万经理 怎奈此人难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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