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刚才说的我爷爷和红大叔的事情，那跟你也完全扯不上关系啊？”
“为什么你会对我奶奶有愧疚呢？”
她对于梁宇的态度，还是很不理解。
他在说之前，攥紧了自己的大拇指，把上面的倒刺掐的直流血。
“云爷爷送钱回去的途中，遇到了我。”
“那天，我想不开来着，因为父母的一些原因，我……当时想要去跳河。”
“是爷爷救了我，把我抱上岸后，他跟我说‘有什么想不开的，也千万不要做傻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来告诉他’”。
“那天河里的水很深很凉，我回家之后就感冒了，甚至一直躺着休息了半个月才好。”
“等我能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我……我才知道爷爷已经入了土。”
一滴泪横着鼻梁落到桌上，滴在他满是血的手掌上。
目光移到手上的时候，他仿佛才感觉到疼痛，刚才倒刺撕下来了很长的一块皮。
“所以，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因为下水救你，所以让我爷爷直接脑梗了？”
没等到他的回应，她就说：“不可能吧，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呢？”
她的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他知道这个表情代表的含义。
他一向是了解她的，她现在一定在心里做假设，如果爷爷没有下河的话，那么是不是他就不会突然脑梗。
不会这么突然的离开，也许现在还会陪伴在奶奶身边。
陪伴……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后，才让梁爷爷，也就是你舅舅，去陪着我奶奶吗？”
他点了点头。
奶奶是很坚强很优雅的老太太，虽然她没说，但云婉巧知道奶奶是一个很看重面子的人，很在乎形象的人。
所以，她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后怎么会不难过。
她那么敏感，除了再一次因为爷爷的死难过之外，或许还会认为，老梁头和她的一场交往，不过是他存了一个可怜她的心思。
这件事，恐怕就如一块炙热的烙铁死死压在她的心上。
“当时我年龄小，再加上家里父母一直闹，所以根本就没有机会去细想云爷爷的事情，直到今年遇到了红大叔夫妻。”
他左手覆着一张纸巾，上面染了如同血桃一样的美画，右手打开着公文包的拉链。
她看到了那红到发黑的血迹，但没有问询一句，整个人脑子里很空。
“我今年专门去了那家医院，见到了当时给你爷爷诊治的那位医生，他告诉了我答案。”
“对不起，婉巧，全都是我的错。”
……
夏天的风总是一阵一阵的，走到阴凉的树影下，似乎都能把人卷走一般。
梁宇踏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完全不去管那被风吹得有些颓废的头发丝。
其实，还有一些是他没说出来的。
如果婉巧的爷爷没有那么快去世，可能婉巧妈妈也不会把她那么快接走，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长大。
他比她大六岁，肯定可以早一点去工作，这样她就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了，她就可以一直和爷爷奶奶长大。
待在从小就疼爱她的爷爷奶奶身边，也许是可以避免发生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吧。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人永远只能幻想着世界上存在后悔药。
……
“回来了？小阎都等你好久了，快去吧，等一会儿饭就好了。”
奶奶笑笑嘻嘻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这样的态度让她更是难受。
“怎么了？”
阎飞靖摸了摸她的头，他能看出她眼睛里面深含的悲伤。
“等会儿再跟你说吧。”
三个人无声无息地吃完了这顿饭，饭桌上偶尔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和几句客套的寒暄。
“奶奶，要不您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在屋里待着也是有些闷啊。”
“不了，我不太想出去。”
“奶奶……”她黏黏糊糊的趴在老人身上。
“乖，奶奶真的不想出去，腿脚不太舒服，累了，我去睡会儿。”
被阎飞靖拖出去的她，神情也还是恹恹的。
“好啦，跟我一起出来散散心，就不要板着个脸了，开心一点呐。”
他掐住了她的两颊，朝内挤了挤，水润润的嘴唇嘟了起来。
“你别闹我了。”
她拉长了声调，软软糯糯的，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两个人坐在公园的长廊上，云婉巧把奶奶与老梁头和梁宇的事，一股脑全都告诉了他。
“抱抱，我们巧巧现在肯定很心疼奶奶，对不对？”
她靠在他胸口处，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点了点头。
“慢慢来嘛，我相信有我们最可爱善良的巧巧陪着奶奶，她还是会很快开心起来的。”
她可没对这话表示赞同，只是微微撅着嘴。
他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解铃还须系铃人嘛，你要是不好问你奶奶的话，可以先从那位梁爷爷入手。”
“两个人就算做不成朋友，但是彼此心里也不能都有个疙瘩不是？”
“好，那我先找梁爷爷出来聊一聊。”
他又揉了揉她的脸，软乎乎的，又光滑又顺溜，满满的胶原蛋白。
“这么喜欢捏我的脸啊？好啊，那我也要来捏捏你的！”
她从他怀里一坐而起，挥舞着双手，掐住了他的脸颊。
“阎老师，你今天怎么胡子都没刮，最近工作强度是不是很大啊？”
下巴上一片青茬，眼底下也有一片青色，凑近距离之后，发现他完全是强打的精神。
“创业初期嘛，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我都搞得定！”
“真的吗？那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你一定要告诉我哦！”
“好的，小笨蛋。”
“嗯？”
“我是小笨蛋的话，那你就是大笨蛋！”
……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呼吸到这里干燥的空气时，怀宁长舒了一口气。
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总觉得这里的空气实在是太干燥了，无处不在的灰尘仿佛堵住了她的嗓子眼。
呼气、吐气之间，永远是一股泥土的味道，她曾经排斥了很久，但这次重新回来，竟有些怀念。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从小住在湿冷的国外，接受了一段时间的长日照之后，就爱上了这个国家，这座城市。
她摇头，左右晃了晃，或许喜欢这里，也可能并不是因为这个天气。
何缄，我真的很想那个以前的你，很想那个刚认识的生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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