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照不宣
“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聊一会？”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白晓梦的意识并未完全清醒，她依旧觉得很沉，很累，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以至于她一开始没能弄明白阿璃小姐的意思。
成熟高贵的香膏气味钻入鼻腔，温柔的女子没等来回答，又缓缓重复了一遍。
“我......”
有些冰凉的水杯抵在唇边，止住了白晓梦嘶哑的嗓音。
“先喝些水吧。在你好转些前，不用说话，点头或是摇头便好。”
白晓梦点了点头，就着阿璃小姐的手小口喝水。
微凉的泉水甘冽，润湿了干涸的唇瓣与嗓子，也缓解了胃中的恶心，尽管手脚依旧乏力，但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如果没有阿璃小姐在身边的话，此时的孤身一人的她恐怕已经忍不住想要乱砸乱摔东西了。
因为弱小无力的自己，是如此令人憎恶。
但在这个人的陪伴下，眼前的黑暗也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白晓梦一直想将自己没出息的胆怯一面藏起来，想要成为能令关心自己的人们感到自豪的，名副其实的领袖。
她不想让人担心，不想给谁添麻烦。
“人们就是要相互扶持才能生存下去的。”阿璃突然说。
白晓梦不自在地动了动，她在无意识间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反应过来时觉得丢脸的要死。如果不是现在失去视觉，看不到阿璃小姐的表情，她大概已经夺路而逃了。
幸好现在看不见，也幸好自己没力气逃走，也就没法做出更丢人的事。
阿璃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依旧平稳。
“你希望自己的家人不要依靠你，就算遇到困难和危险也试图自己扛过，结果却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吗？”
梦之魔神下意识摇摇头。
“他们自然也是如此。求助别人并非什么可耻的事。况且，若是...没有接受你的帮助，我或许已经被困在地下，遭遇不测了吧？”
摩拉克斯压下微妙的不舒服感，说谎安慰道。
“还请不要如此轻视自己。”
她的声音是那么认真，就算眼前一片漆黑，白晓梦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种被紧紧注视的感觉。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想必会有着双直率的眼睛......
一双石珀色的灿金眼睛无端跃入脑海。
梦之魔神顿时僵住。
......不会吧？
不不不，再怎么说这也太离谱了，那个整天就知道打架的莽夫暴君，怎么可能......
但那种被紧紧注视，仿佛内心都被看穿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而且方才，阿璃小姐呼唤自己的时候......
“林夕阁下？”
见白晓梦陷入沉默，岩之魔神不知为何也有些不安，于是轻声问道：
“是我说错话了吗？”
“没关系，阿璃小姐说得很对，只是我还没办法这么快改变想法。”
白晓梦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指腹揉搓着纤细的发丝。
“就算无法改变，又有什么关系呢？林夕阁下只要专注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不要忘记那些在背后支持你的人就好。”
坚定不移地向着前方吗？真是流水易转，而磐石...永无转移。
梦之魔神垂下眼帘，轻声开口：
“......阿璃小姐真的很像一个人。”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光芒万丈，明亮又刺眼...但是很讨厌我的人。”
手指不自觉地蜷起，就连白晓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回复，心却提悄悄了起来。
“那恐怕我们并不相像，因为我并不讨厌林夕阁下。”
未曾有片刻的犹豫，岩之魔神就毫不犹豫地说道。
“也是呢。”
心里不可思议地涌入一股暖流，梦之魔神翘起了唇角，语气遗憾地摸摸自己的眼睛。
“如果我的眼睛没出问题就好了，真想看看阿璃小姐真正的样子呀。”
那只手被牵住了，白晓梦的心脏不由得随之一滞。
“阿璃小姐？”
岩之魔神并未回答，而是引着那只手贴上了自己的面颊。
“虽说无法医好林夕阁下的眼睛，但想要知道一个人的长相，除去凭借视觉，也有着其他的方式。”
她带着那只微凉的手，自上而下，缓慢抚过自己光洁的额头、精致的眼眉、高挺的鼻梁......再到柔软的唇瓣。渐渐勾勒出一位绝世佳人的轮廓。
白晓梦的心跳越来越快，在对方温热的鼻息绕过指尖时，她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林夕阁下可满意了？”
无暇关注对方声音里的笑意，梦之魔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升温——被阿璃小姐的体温烫的！
“阿，阿璃小姐果然是位绝世美人，想必会有很多追求者吧。哎呀，谁要是有谁能得到您的垂青，真是三生有幸哈哈哈......”
白晓梦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脸上也有些发烫。
“可惜，至今也未曾有一位。”
“嗯？阿璃小姐莫不是在说笑吧？”
白晓梦愣住了，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无情的“未婚夫”，但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一场乌龙，因为阿璃小姐的语气显然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说阿璃小姐也是那种向神明宣誓，会终生侍奉的虔诚信徒......”
发觉自己在说什么鬼话的白晓梦立刻闭紧嘴巴，正打算道歉，就听到阿璃说：
“林夕阁下这么说也不算有错。”
“阿璃小姐信仰的...是岩之魔神？”
“正是。”
白晓梦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林夕阁下可是对那位岩王有何不满？”
“我讨厌他。”
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白晓梦才意识到在虔诚信徒面前这么说实在不妥。犹豫半晌，她张开口，说了下去。
“我...其实，很喜欢他，憧憬他，却也相应的，羡慕被众人簇拥的他，嫉妒他，想要变成他那样耀眼的强大存在，却怎么也无法成功。所以...好恨他。”
言语脱离了控制，白晓梦不由自主地吐露心声，那是从未让任何人听见的念头，一直被潜藏在心底最深处。
“毕竟，就算再怎么努力，蛾子也只会在触碰到遥不可及的太阳之前，被那炽热的温度燃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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