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羽大人说锻成就在这几日了，大家都很高兴！”
倾奇者乖巧地坐着，任由白晓梦拿着梳子摆弄他那一头长发。
丹羽有空的时候也会为他梳头，只是匠人动起手来没轻没重，有时候就会拽掉几根头发，然后攥着紫色的发丝慌张地不停道歉。
为了不让丹羽太过内疚，倾奇者也学了怎么打理头发。
不是没有人劝他剪掉，但母亲大人创造出的这具身体，他不想损坏。
比起丹羽，白晓梦的动作就轻柔多了，少女握着小巧的木梳，微凉的指尖有时擦过头皮，很舒服。
倾奇者猫似的眯起眼睛，他喜欢太阳的温度，也喜欢白晓梦的触碰。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你要跳的剑舞已经准备好了吗？”
“嗯！姐姐要看吗？”
“今天不是约了人吗？等你回来再说吧。......好了。”
将少年的长发盘起，取一截木簪固定住。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
她会的编法不多，只有这个记得特别熟。
或许是因为以前有过也像这样，学着给真姐编头发的日子吧。
“谢谢姐姐！”
倾奇者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新发型，迫不及待要去和自己的朋友分享。
“注意安全，别摔倒了哦。”
“我知道啦！”
向白晓梦挥了挥手，笑容灿烂的少年抱着几个果子向远处跑去。
“倾奇者很亲近您呢。”
“呀，丹羽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称呼......在下一听到，就觉得短了十年寿命。”
丹羽打了个寒噤，声音里满是担忧。
“被您如此称呼，会不会被将军大人降下神罚啊......为什么这么看着在下？”
“没什么。”
白晓梦收起怜悯的眼神。
被稻妻太子叫了这么久的“丹羽大人”，要是影有心惩罚，踏鞴砂肯定早就天雷滚滚了。
“既然丹羽先生不喜欢就算了。”
少女耸耸肩，双掌一合，一阵清风荡过，扫开了周围的黑雾。
“近些日子，踏鞴砂的变化想必您也注意到了吧？”
“啊啊。”
青年的脸色沉了下来。
“那位枫丹机械师带来的技术确实更为高效，但这些黑雾越来越多，工人们的状态也变得不对劲，昨夜有人在锻造时咳着血倒下......我甚至不敢告诉他寻来的妻子！”
攥紧的拳头重重砸上墙面，震起一层尘土。
“丹羽。”
“抱歉，失态了。”
丹羽久秀抹了把脸，眼眶发红。
“我已经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核心区域，派人前往天守阁求援，但愿将军大人...能向我们垂下视线。”
青年发出一声苦笑。
白晓梦只能沉默。
她知道对方是希望自己能向雷电将军求援，可“将军大人亲信”这个身份不过是随口胡诌，倾奇者记忆中的雷神也未必会认得梦之魔神。
这个梦，还真是压抑。
没等来想要的反应，丹羽也只能失望地告退，留下白晓梦一个人发呆。
倾奇者新认识的朋友是踏鞴砂工匠的孩子。他的双亲也因为那些诡异的黑雾染上了病，不久前过世，只留下一个孩子，平日捡些矿石拿去卖。
毫无防护措施，长时间近距离接触病人，恐怕那个眼神清澈的孩子也......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脑袋轻轻磕向门框，不愿再想。
......
“大踏鞴长正”在今日锻成，在踏鞴砂人民脸上笼罩数日的阴云难得见晴，丹羽有些削瘦的脸上也露出一点喜意。
众人的欢笑声一直持续到夜晚降临，圆盘般的明月高悬在海面之上。
一身白衣的倾奇者握住膝上的刀柄，稚嫩的脸紧绷着。
“放轻松点，桂木大人也会陪着你的。”
“似！啊......是。”
少年的侧脸飞上红晕，窘迫地咬住樱色唇瓣。
拿着毛笔为他画眼影的白晓梦不禁笑了起来，险些将朱砂落到倾奇者的白衣上。
排练多日的欢庆之舞终于要展现在众人面前，倾奇者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紧张。
于是白晓梦放下笔，双手搓了搓少年僵硬的脸蛋。
“你一定没问题的，相信我吧。等表演完之后，会有奖励哦。”
“真的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倾奇者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压下兴奋，手指摩挲着剑柄，几次张口又合上，最终在白晓梦的注视下，有些犹豫地轻声询问：
“那个，除了奖励之外，姐姐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是什么？你说说看。”
“......我想等姐姐看完我的舞蹈，再告诉你。”
没想到孩子气的人偶也学会了吊人胃口，白晓梦不由得微笑起来。
“好呀。”
“拉勾？”
“拉勾。”
两人的小指相勾，倾奇者用仍有些稚嫩，却多了不少自信的嗓音，唱起从好友那学来的歌谣。
“拉勾约定，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银针。”
少年认认真真地晃着手指，脸上写满严肃。
梦之魔神不安分地靠近了些，一脸坏笑。
“哇~，好吓人，如果我不小心违约了，岂不是要吞一千根针呀？”
“这个，这个是......不，不会让姐姐吞针的！”
倾奇者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脖颈和耳垂，连带着手指也颤抖起来。
丹羽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及时把快要烧熟的少年解救出来。
“到时间了，倾奇者，准备好了吗？”
“这就来！”
“我会在最好的位置看着你的，去吧。”
拍了拍倾奇者的后背，白晓梦率先抽回了手。
而少年一直到走入水面，拔刀出鞘之时，才想起一件事。
忘记，立誓了。
在歌谣的最后，两人应该勾着小指，将大拇指相贴，就像盖章一样立下誓言，证明约定成立才行。
不过也没关系吧，只要这场舞结束......
刀鞘被抛到沙滩上，赤足的白衣少年握紧刀柄，踏着水面倒影的月光，轻盈地旋转起来。
垂到小腿的紫色长发与衣袂一同翻转飞扬，犹如飞鸟挣脱束缚，自由地舒展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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