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乌又去了黑石城，打算当和事佬撮合一下，结果一点戏也没有。反被两边当成了对方的说客。听他详细讲完情况后，我才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和我一厢情愿想的完全不一样。
问题在于大多数古代人他们活的都特别具体。他们并不懂什么意识形态、想象共同体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他们信仰效忠的对象都是一个有名有姓的神或者人。而此时的国家无非是属于国王个人的领土和人口。所以大多数人只会说忠于国王，很少有忠于国王的财产这么一说。爱国在当下其实还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国王的军队虽然人数挺多，而且有情绪。但里面除了少部分利益相关的人，其他人只要国王不下命令，他们也并不太想去和突厥人拼命。对于他们来说，反正损失的只是国王自己的财产。
而黑石城虽然改制了，但权力与义务的关系依然成立。他们所愿意守护的也只包括自己投票权所能覆盖的一片区域。其他城池显然不在里面。
“就算这些人没说你说的爱国，国王也不该什么也不做啊，总不能真的放任突厥人一直抢下去吧？”老乌还是不理解。
“难道他是害怕出兵后黑石城在背后偷袭？又或者是在等袁天罡的火炮？”我也没看懂这国王要做什么。
老乌又飞去黑铁城看了看，情况很不乐观，估计最多也就能再撑个两三天。而且他把咄利和卡慕南又给带来了，说是民主教集结了三四百人一直埋伏在黑石城边上，打算找机会刺杀国王。
“你们现在不能杀他，如果国王现在死了，那就没人来领导抵抗突厥了。”我赶紧给他们说明利害关系。
“国王如果有出兵救援的心，肯定早就出了，哪能等到现在？他就是只顾自己的王位，不顾百姓的死活。”咄利说着还有些愤慨。
“他不肯出兵肯定也是怕你们在背后偷袭啊。你们能不能先消停一会儿，让国王把突厥人赶走了再革命？”
“没用的，即便我们停战了，黑石城也不一定。就算黑石城也宣布停战，国王那边也肯定不信。我们现在就是等，等突厥人再抢几座城。到时如果国王坐不住前去救援，我们就在后方偷袭。如果国王一直坚持不救援，那必然民怨沸腾，他们联军的内部也会生乱，到时我们再配合之前福陵城埋下的各种传言，在福陵城起事，直接废掉国王。”
操，刚刚还说国王不顾百姓死活呢。你们这和他也没区别啊。
“那要是突厥人下一个去的是红豆城呢？”我故意挑事地问道。
“不太可能，按路程和收益来看，突厥人抢完黑铁城，下面最有可能去的是白金城和白云城。我也知道马先知你说的意思，接下来很可能会死很多人。但那些人是被突厥人杀的，不是我们！你之前告诉我们革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我们也深刻感受到了。坦白地讲，如果没有玉瓶寨的帮助，光凭我们这些人，即便全都豁出命去，这事也没可能。而现在突厥人的到来又让这件事多了几分胜算，所以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次机会。”
不惜以别人的命作为代价。明明无耻至极的一句话，却让他们说的正义凛然。仿佛让我觉得牺牲别人比牺牲自己需要更大的勇气。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们开始说要刺杀国王，如果我帮你们把国王杀了，你们能接管军队吗？”我接着又问。
“接管不了，就算现在国王死了，很快也会有大臣辅佐他的儿子继位。我们说刺杀国王其实只是为了吓唬国王，希望能让他多顾忌一些，晚点出兵救援。到时多城被抢，国王必然失去民心。而现在袁天罡又正好在福陵城，只要让他说明成仙不可遗传，便可废掉整个皇族。到那时以黑石城和玉瓶寨的势力应该就可以一呼百应了。”
多个城被抢，听起来就很难接受，天知道突厥人会杀多少人。可如果国王现在出兵和突厥打了起来，他们再加入那就是三方混战。即便最后能打赢也还是会死很多人。如果我想办法阻止他们偷袭呢？那等国王赶走了突厥人后就成了英雄，以后再想革命难度只会更大。这事儿他妈的无解啊。
“如果我们去把突厥人的首领干掉，他们会退兵吗？”老乌突然插了一句。
我也看向了两人。
“很难说，他们也许会退兵，但更有可能会临时换人指挥，然后攻下城后屠城。”
操。
我们又纠结了半个多小时，正当两人要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要让国王失去民心，不一定非得等突厥人真的攻下几座城啊！”我有些激动。
“什么意思？”咄利和卡慕南齐声问道。
“你们还记得之前是怎么诬陷国王修长生术的吗？我们可以利用他会读心的本事再来一次。我知道玉瓶寨有很多突厥人的衣服和盔甲，你们去借来扮成突厥人，然后分成十几人一组的小队去探查每座城池的情况。行踪尽量隐蔽，但又要故意被国王的人抓到几个。到时被抓到的人就说现在的一万突厥军只是先头部队，等他们探查完所有城池后，大军马上就到。抓人的士兵根据自己的所见多半会相信，但国王肯定不信啊。如此一来所有城池的士兵都会陷入担忧和恐惧，而国王知道俘虏说了谎，也会因担心有埋伏而不敢立即出兵，用不了多久肯定生兵变。”
“妙啊！马先知，不愧是你！这个方法极好，我们马上去准备。”
两人说着就要走，我赶紧又拉住了他俩说道：“这回的拷问可不同于报假案，被抓的人很可能会丧命。”
“没事儿，我们走了啊。”
我看见他们笑得无比轻松，就好像我的主意不是救了那些城池里陌生人，而是救了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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