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三娘把香料买回来就会在家门口摆个摊，结果人家扬起马鞭就要去长安。那一大箱银子换回来的并不是零零碎碎的佐料，而是一整块苏合香。简单说就是一块香味很冲的树脂。但就是这块不起眼的树脂，到了长安却能卖五百万。
一大家子人肯定是不可能让三娘走的，我也走不了，而老乌最近忙着搜集太阳神的传说，也对挣钱没兴趣。
“这可是我们全部的身家，外头那些镖师你能信得过？要不直接卖给官府吧。”我试着说服三娘。
“卖给官府最多也就挣三十万左右，钱庄一年的利息也差不多三十万，那不是白忙活了？”三娘给我一算账，这事还真不好弄了。
“就算找到几个靠谱的镖师，那他们也不知道路啊。只有乌斯国的官方商队才知道去唐国的路线。”
“我们可以找安和伯，他肯定知道怎么走，让他画张地图不就行了。”
“额……就算有地图，还得有官府的通关文牒。你要说是去唐国做生意，他们肯定不给开文书。”
“你不是官府里好多的熟人吗？你就说有几个朋友去哈泌国游玩，他们肯定给你开。等到了伊州再说通关文牒丢了，找上次你救的那个乞丐苏定方做保人，补一张文牒不就行了嘛。”
再细问我才知道，这一套熟练的贿赂走私流程都是玉瓶寨的那个何禄教的。他们的售后服务也过于周到了。
对于乌斯国只允许官方对外贸易这一条，我也说不上来合不合理，但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我还是挺愿意尊重一下的。可问题在于我要是尊重了他们，我老婆就不尊重我。最后从国家、民族、伦理，多方面考虑，我还是从了。好在事情特别顺利，我走的正规流程，人家很信任我，什么也没多问就给办好了。
之后三娘找了高安、高图、黄师傅以及沙里蝎，四个人一起去唐国卖货。考虑到夜长梦多，全家人都嘱咐他们到了伊吾，只要能卖个一百二三十万就赶紧卖了。要不真跑长安去，一年指不定发生什么呢。
接下来我便开始继续应付三娘给我接的那些活，她也天天跟着，希望能找到下一笔赚钱的买卖。像什么铁锅炒菜、硝石鞣皮、多锭纺纱机……基本上各行各业都落了我的实惠。还有一些公共事务，比如新学校的筹建，规定劳动工时、最低薪资以及工伤赔偿等等。
人结识得越来越多，头衔也越来越多。他们还好多次要拉我加入乌斯国的国籍，都希望我能当个官。三娘每天忙着给我安排行程，几乎也忘了自己要挣钱的事。因为现在的黑石城，我们无论去哪，无论做什么，都不需要自己花钱。
忙碌的日子让我仿佛回到了穿越前，七点二十起床，七点三十五出门，赶上七点五十的地铁，八点五十公司楼下打卡等电梯。可在穿越之前，我对于功成名就是抱有很大的怀疑的。当然同时我也怀疑自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所以我即便每天重复着厌烦，也不敢离开追逐名利的轨道。而现在，我离世俗中的人生巅峰就差一对儿女了。
人生的这场游戏马上就要通关了吗？
这让我突然想起了结婚那天的情景，所有人欢天喜地，而我又烦又累。
我开始一点一点回忆自己的前半生，最后发现自己这三十年来做过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居然是和学生们一起搞出来的那个车轮差角转向装置。虽说它算不上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而且因为制作成本的问题，现在马车上也装的很少。但它确实有用，纵览人类文明史，能搞出一件有用东西的人并不多的吧？我觉着这件事比当了国王都牛逼。
所以我应该继续把我知道的知识传播出去，为社会和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呢？还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自我价值，去做自己想做却不一定能做出成绩的事呢？
“你说高安高图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旁边的三娘也没睡着，突然问我。
“应该快了吧，前几天黑石城的商队回来我问了，没听说东边有什么盗匪作乱。”我试着安慰，但心里也没底。因为他们四人骑马轻装，这都一个多月了，早该回来了。
“那等他们回来，我们有了本钱，做什么生意好？”
“这我还真想过，等他们回来，我们可以开一个蒸汽磨坊。”
“蒸汽磨坊？”
“是不是听名字就很梦幻？这里的煤很便宜，除了雇几个工人看炉子几乎没什么成本。磨坊除了磨面舂米以外，还能磨豆浆、做豆腐。等院子里的辣椒结得多些，还可以做麻辣豆干。”
“听起来不像个挣钱的买卖。”
“你还真打算靠多挣点钱就能炼丹成仙呐？你再怎么挣也不可能比秦始皇、汉武帝有钱啊，他俩最后都没成。你有那工夫还不如……”说着我翻个身摆了个鏖战起手式。
名誉和财富就像我身边的这个女人一样，如果一开始让我花费很多的精力去追求她，我或许也可以很清高地说自己没兴趣。但要是已经到了我的怀里再让我放手？那却也很难做到，因为她太漂亮了。再考虑到我肚子里的这点未来知识也确实快掏空了，还是趁热打铁多挣点吧。
第二天中午，高安他们终于回来了。原来他们为了多卖点钱，一直跑到了瓜州，足足卖了两百万。这下心里终于踏实了，我们找了城里最好的酒楼，打算给他们接风。可就在这时，两个黑石军突然来找我参加议会。
“我今天有事啊，议会我就不去了。”我敷衍了一句。
“马先知，今天的议会是专门关于你的。议员们请您务必过去。”
关于我的？唉，多半又是要拉着我当官。我中国人当的挺好的呀，而且我不喜欢也不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当官搞政治……怎么想都不适合我。
我想着过去和他们说清楚，结果到会场一看，阵仗还不小，是全城民主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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