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荣桂的眼泪再次滚滚而下。
“唉，就知道你是为了那个孩子闹别扭，可又能怎么办？她没有这个福气活下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还有欢欢她们姐妹三个呢。”嫂子继续劝慰道
田荣桂没有说话，无声地流着泪。
“你呀，是看到小月想起那个孩子了吧？她眉宇间和庆庆是有点像。不过，长的像的人多啦，苗苗还说我在电视里呢，说我长的像电视里的一个人。”
田荣桂依然没有说话。她能说什么呢？说自己的女儿被婆婆送人了？说自己被丈夫欺骗了几十年？说女儿就在眼前却不愿认她？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太失败了，活得就像个傻瓜一样。
吃中饭的时候，常胜过来了，看到田荣桂在他有点不好意思，好在田老师带着苗苗回来了。
苗苗拎着鱼篓缠着奶奶，“我要吃龙虾，我要吃龙虾。”原来爷孙俩是去钓鱼了。
常胜问：“田老师，您钓鱼去了？”
田老师大笑着，“一条鱼也没钓到，苗苗一会把鱼竿拉上来看看，一会又撒把米下去，小捣蛋把鱼都喂饱了，哪还有鱼上钩啊。你今天休息啊？”
“哎。”
田老师看到妹妹也来了，赶忙问：“没菜吧？我骑车去买点卤菜。”
田师母笑着说：“卤菜不卫生，还是算了吧。我都烧好了，洗手，准备吃饭。苗苗，跟爷爷洗手去。”
饭桌上，姜小月只和常胜打了一个招呼就没再和他说话。她当然知道常胜是来看她的，昨天刚见面，今天又来，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谈情说爱。所以，常胜每次望向她的目光，她都躲开了。
田师母特意为姜小月杀了一只子母鸡，炖了一锅鸡汤。
田荣桂起身盛了一碗汤，把上面的浮油撇了，撕了一只鸡腿，鸡皮剥了放到自己的碗里。她把汤放到姜小月的面前，轻声说：“这汤不油，喝点。”
“谢谢！”她低着头吃口饭喝口汤，一直没有抬头。其实，她是在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田师母说：“小月啊，多吃点，多吃身体才恢复的快，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哎。”姜小月抬头应了一声，赶忙又低下了头。
但是，常胜还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他的心突然刺刺地痛了一下，饭菜也咽不下去了。他觉得姜小月太可怜了，他有了想保护她照顾她的冲动，也一下子明晰了自己最近所作所为的原因了。
他爱上了这个坏脾气的丫头。
姜小月饭后以午休为借口躲在房间里没再出来，常胜没有机会和她说话。不过，他心里不再觉得失落，反而很开心，因为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明白了以后自己该做什么了。他愉快地说：“田阿姨，你和我一道走吧，我顺道送你。”
田荣桂应允了。
常胜推着自行车，田荣桂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姜小月住的房间窗户看了一眼。
姜小月正站在窗前目送着他们，看到他俩回头看她，赶忙闪身离开了。
田荣桂不想回家，可也没地方去。这么些年，她除了去哥嫂家外就是呆在家里，围着锅台转，围着三个女儿转，围着老郭转，虽然有很多的不如意，但自认为还很幸福。可是，今天她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可怜的女人。她让常胜把她送到大平中学去，说有事要跟婷婷说。
敲开女儿家的门，见石磊不在，她的心安定了些。
她问：“石磊呢？回学校了？”
郭婷婷焦急地问：“妈，你去哪儿了？看外婆去了？我爸刚走，没遇上？爸说要上外婆家找你去，回家拿车子去了，石磊陪他去了。”
“去把石磊追回来，明天还得早起去学校。没事找我干什么？”她颓然坐下，又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下去。
郭婷婷匆忙登上自行车去追老郭和石磊去了。
田荣桂觉得很累，便在沙发上躺下了。她很奇怪，此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完整地理清头绪，混乱甚至混沌让她有失重感，这样的感觉她很陌生。她一直是一个本分、有条不紊过日子的女人，生活的方向盘从未偏离过轨道。现在，要改变生活的方向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只是不想再见郭志海这个人了。
老郭进来的时候，她躺着没有动。他很小心地拉了她一把，“回家吧。石磊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去呢。”
“我回去也行，你从家里搬出去！”田荣桂用力甩开他的手，坐起身，瞪着眼睛说。
郭婷婷和石磊怯怯地看着他俩，不敢轻易说话。
“婷婷他们要休息了，回家再说。”老郭又拉了她一下。
“家？那是我的家吗？郭志海，这么些年，你一直把我当傻瓜耍，你有良心吗？”
“爸，你先回去吧，妈今晚住我这儿。石磊，送爸回去。”郭婷婷见状赶忙把老郭往外推。
石磊趁机跟了出去。
郭婷婷去厨房端了盆热水，蹲在母亲面前，捋起袖子要给她洗脚。
“我自己洗。”
“我给你洗。走这么远的路累了吧？”
“快起来，别蹲着，注意点。我不是走回来的。”
“大舅送你回来的？”郭婷婷起身坐到沙发上，搂着母亲的胳膊，头靠在母亲的肩上。
“常胜去了，顺路捎我回来的。”
“这家伙今天怎么又去啦？”
“找你大舅有事吧。”她心里也揣测常胜可能喜欢小月，但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敢说。已经拂过他一次好意了，不能再冒失提这样的事了。即使他喜欢小月，小月对他怎么样也不知道，只能等等看再说。再说，小月那个性也不是一般的人能驾驭得了的。
“呵呵，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别乱说话。去，把水倒了，在厨房给我搭个铺。”
“不用。石磊不回来睡，我让他去大姐夫那儿睡。”
“你去让他回来，我睡厨房就行了。”
“不用了。”郭婷婷备了一张折叠钢丝床，婆婆或是小姑来的时候在厨房临时搭个铺。她虽然大大咧咧，但还是不能容忍把床让给别人睡觉。当然，自己的母亲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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