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元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跟着余雪凝看了一整场的唱大戏。
剧情枯燥无味，只是反复强调极乐教没来前村民的民不聊生，以及极乐教来了之后村民的幸福生活。
然而全场只有他昏昏欲睡。
七里村的男女老少都十分着迷投入。
张朝元很能理解，对于整日就是劳作、娱乐匮乏的村民来说，一场有戏台、油灯、幕布的戏剧十分宝贵。
但张朝元不理解地是，为什么余雪凝这家伙也看得津津有味。还会在精彩之处跟村民们一起欢呼叫好！
看完一场戏，张朝元不禁咂舌。
“有那么好看吗？”
“你不是看了很多遍吗？”
“怎么还看得下去？”
余雪凝耸耸肩。
“当然不好看啊。”
“而且挺傻！”
“我只是喜欢混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做一些傻事，我很喜欢这种欢乐的氛围。”
接着，余雪凝丝毫不提及如何离开，扭头就去找孩子们跳绳跳格子，玩得不亦乐乎。
欢乐的气氛在七里村萦绕。
家家户户都不肯入眠。
大爷们围在一起看下棋。
奶奶们坐在一起喝茶拉家常。
有些男女们趁着孩子老人不在家，偷偷回家翻云覆雨。
孩子们则玩疯了，欢快地跑来跑去。
七里村的灯笼彻夜明亮，宛如一场永不谢幕的盛会。
这场持续到后半夜，村民们才心满意足，困乏地回家睡觉。
等街道再度冷清，玩够的余雪凝来到张朝元身边坐下。
“干嘛这么愁眉苦脸，大家都这么开心，就你格格不入！”
张朝元白了她一眼。
“眼前的欢乐不过是镜花水月，不是真的！”
“有空在这瞎胡闹，不如想象怎么破局！”
余雪凝双手向后撑地，仰头望着璀璨的星空，星光照在她的脸庞上，勾勒出她还算美丽的容颜和恬静的微笑。
“快乐就是快乐。”
“没有什么真的假的。”
“只要能被感受到，那就是真的快乐。”
余雪凝笑道。
“我突然明白极乐教想要做什么了。”
“什么？”
余雪凝呢喃道：“这一天恐怕是七里村百姓最快乐最幸福的一天。”
“在这个世界，人生倘若继续下去，就会有数不尽的苦难向他们袭来。”
“漫长的人生只会得到漫长的痛苦。”
“不如就让他们重复人生中最快乐的一瞬，不断品味这一瞬的欢乐，这大概就是极乐教所提及的极乐世界。”
张朝元听完，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我劝你还是别在跟村民厮混。”
余雪凝愣神。
“为什么？”
张朝元瞪着她：“我怕你入戏太深。”
“跟这些村民混太熟，会有大问题的！”
余雪凝愣神。
“什么问题？”
张朝元分析道。
“既然你说这个世界是由佛母碎片搭建起来的，我们一旦拿回佛母碎片，那么这个世界也将会崩塌。”
“在真实世界，七里村的百姓早就死了！一旦这个世界崩塌，他们的亡魂都会消散。你跟他们混那么熟，到时候真忍心拿回佛母碎片吗？”
此言一出，余雪凝陷入了沉默。
“你呢？”
“看到这一切，你忍心吗？”
张朝元站起身。
“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
“而是这场虚假的欢愉理应得到终结！”
“喜怒哀乐都是人生的滋味。”
“沉迷于一时欢快，反而丢失了人生的重量。”
余雪凝哼笑。
“你这个人还是挺能说会道的。”
“其实我早就有个想法。”
张朝元霎时间愣住。
“那你不早说！”
“什么办法？”
余雪凝脸色铁青。
“杀了所有人！”
张朝元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余雪凝解释道：“你在这里还不到一日，自然没有发现。”
“这个世界确实在循环，但不是时间的循环。”
“我在这里五日，虽然都是过同一天，但我的寿命确实减少了五天。倘若是时间的循环，我的寿命不应该减少。”
“所以，我推测七里村的世界循环是建立所在所有村民身上。因此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基石，摧毁基石，世界崩塌，我们应该就能出去了。”
张朝元愕然。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
“那你为什么不一早就行动？”
余雪凝悲哀地低着头。
“因为你说的没错。”
“我下不了手。”
她望着灯火通明的七里村，眼眶中泛着点点泪光。
“我想杀了他们很简单，但困难的是，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杀了他们，他们会魂飞魄散，再无转世投胎的机会，我做不到。”
“你要是想出去，麻烦你来吧。”
张朝元望着她落寞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行！”
“恶人我来当！”
张朝元深吸一口气，悄悄推门进入一户人家。
那家人睡得很熟，小孩子睡在大人中间，似乎是玩累了，打着小呼。
张朝元拿出七星炼魔剑，高高举起，他双眼泛起凶光。
“对不起……”
“原谅我……”
嘎吱。
张朝元推开门走出来，余雪凝靠在墙角。
“动手残杀无辜村民的感觉怎么样？”
张朝元望着她，无奈地锤着墙。
“草！”
“我也下不去手！”
张朝元心里哀嚎。
我是救世济人的神明！
我救不了他们便算了！
怎么能对无辜百姓出手！！
而且那只是余雪凝的推测，万一杀了所有村民还出不去怎么办？
那我岂不是成了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吴老临走前可是告诫过我要善待百姓，我就这样善待？
还不如我死在这里算了！
我死在这里还能在常古县复活！
叮！
张朝元突然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余雪凝。
“我死在这里？”
“我得死在这里！”
余雪凝愣神。
“你在说什么胡话？”
张朝元激动地按着她肩膀。
“凶卦解法：一心向死，不受其害！”
“原来是这个意思！”
“余雪凝可能你不相信，但想要出去，不需要所有村民死，只要我们死就行！”
“入口是日夜交替！”
“出口是生死交替！”
“你不要怕，我先来……”
余雪凝听之，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多谢了。”
啪！
说罢，她对着自己天灵狠狠拍了一掌，顿时间鲜血四溢，满脸是血的余雪凝带着解脱的微笑直挺挺倒了下去。
张朝元愣了半天。
“我草，你这么勇的吗？”
“不是说了我先探路吗？你这个虎娘们！”
张朝元赶忙举起七星炼魔剑，一想到要自杀，哪怕能在常古县复活，他还是胆战心惊。
“原来自杀这么可怕！”
“这个虎娘们是真敢啊！”
噗！
七星炼魔剑刺穿胸膛，张朝元没有运起神力防御，生机快速从胸膛泄露。
他也直挺挺倒下，眼前景象逐渐虚幻。
“原来死亡……”
“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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