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湖说是小湖，其实也不小，占地面积，比一个国际足球场都要大些。
周围长了不少芦苇，还有几条从山上流下的溪水，汇聚到这，再形成一条河流，汇入松江。
此时，就在小湖旁边的草地上，躺着一个十三四岁，脸色惨白的女孩子。
她浑身都被泡得浮肿，显得相当可怕。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在那指手划脚，说他是怎么发现小颖子的。
显然就是打鱼的老李。
这会儿，已有几十个村民跑过来看了。
姐弟仨也围在小颖子的尸体旁边，呆呆看着。
苏丫丫喃喃地说：“我还在镇上买了铅笔盒，买了书包，作业本啥的，就打算回村里送给她呢，可……可她怎么就这样了呢？”
说着，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苏春柔咬了咬下嘴唇，默不作声打开随身携带的挎包，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书包。
她缓缓走到小颖子身边，蹲下身子，把小书包放在她身边。
又从里头拿出作业本、铅笔盒、圆珠笔和铅笔什么的，一一摆好。
接着，站起身子，后退几步，轻轻靠在崔牛怀里。
她难受地说：“我们要早些回来，昨天回来，小颖子怕也不至于……不至于出这种事。”
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苍老而嘶哑的喊叫。
“小颖子！小颖子！是不是我曾孙女？我曾孙女跳进湖里，被人捞出来了，不会……不会是真的吧？”
“小颖子！小颖子！”
这语无伦次的声音，就是谢叔婆发出来的。
她跌跌撞撞跑来，看那姿势，就知道受了伤，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
苏春柔赶紧大步迎过去。
“丫丫，和我一起扶着谢叔婆。”
两姐妹冲上去，一左一右搀扶着谢叔婆，来到了小颖子的身边。
看着曾孙女的尸体，谢叔婆的浑浊老泪，哗啦啦往下流。
她身子一瘫，就倒在了草地上。
她伸出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小颖子的手臂。
“我的曾孙女，我的曾孙女啊，她读书成绩很好的，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每次都是全班第一，全校都能排前五。”
“她得到的奖状和小红花，把我那的墙壁都贴满了，咋会这样？”
“我曾孙女以后可是做大学生的料呀，咋会这样……咋会这样啊？”
她抬起脸，茫然看着周围。
这心碎的样子让人看着，都禁不住满脸黯然。
有感情脆弱的，甚至悄悄垂泪。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让一让，让一让！让我看看，这不会真想不开，跳水了吧？”
围观的人群，迅速让开一条路。
接着，四五个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对中年男女，就是小颖子的父母，也是谢叔婆的孙子和孙媳妇，谢援国和肖丽华。
谢叔婆自然不姓谢，但嫁入谢家，大伙儿就叫她谢叔婆。
而在小颖子的父母后边，跟着李亚菊还有她丈夫谢省辉，也就是谢叔婆的儿子。
看见倒在草地上的尸体，肖丽华一下子尖叫起来。
“阿颖！阿颖呀！你咋那么蠢，不让你读书，你就跳水自杀，哎呀，亏我养了你十三四年，这……这花了多少粮食啊！”
谢援国也一拍大粗腿，恼火地嚷：“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到十几岁，这容易吗？老说你要读书，读个屁书啊！”
“一个女的读书出来有啥用，还不是嫁人生孩子！”
“老子还给你找了一个不错的婆家，能给888块钱的彩礼呢！”
“这比别人家起码多出了两三百块钱，挺有钱的呀，你嫁过去，一辈子至少吃穿不愁！”
“这真是气死我了，你咋就这么不会享受呢！”
他还冲过去，朝小颖子的尸体踹了一脚。
这一踹，旁边的谢叔婆就受不了了。
她大喊起来：“你干嘛！干嘛！阿颖被你们害死了，还骂她踹她，她想读书有啥错，又不是不会读书，她那么会读书啊！”
“就应该好好送去上学，以后能有大出息的！”
“我的阿颖啊……以后能做大学生的，但现在被你们害死了！”
谢叔婆一边哭，一边喊。
几个家里的人更加不满了。
肖丽华狠狠指着她喊：“老不死的，都是你，要不是你不知从哪弄来5块钱，塞给阿颖，让她去交学费，也不至于闹出这种事。”
谢援国也嚷：“可不，谁让你那么多事的，本来阿颖不会自杀，最多一时半会想不开，但慢慢就能想开了，会乖乖嫁人，给家里挣一大笔彩礼！”
“你呢，却一定要让她去读书！”
“我女儿就是你害死的！你这个老不死的呀！”
李亚菊也冲上去大骂：“没错，你真是一个老不死的，干嘛不早点去死，你早点死了，我孙女也不会这么惨，跳水自杀！”
“哎呀，没了这差不多一千块钱，我孙子想要讨老婆，这彩礼去哪弄啊！”
原来，谢援国和肖丽华生了一儿一女，主意打得很好，先把女儿嫁出去，换一笔彩礼，再让儿子娶媳妇。
而小颖子这一跳水自杀，如意算盘就落了空。
谢省辉也非常气急败坏地说：“你这老混账啊，是不是因为我让你搬出去住，所以你心里不高兴，非搞出这么多事来？”
“你早点死了，不就一点事没有了？”
谢叔婆被骂得有气无力，瘫坐在小颖子身边。
她一边哭，一边喃喃地说：“阿颖，阿颖，要不太婆就跟你一起去死吧，咱们在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看看地底下有没有读书的地方……”
“太婆想办法赚钱，让你去读书，让你去读书啊。”
李亚菊狠狠朝谢叔婆一指。
“那你愣在那干嘛？赶紧去跳湖呀，你那么想死，就去死啊，别在这假惺惺的，瞧你哭成这样，我就直犯恶心。”
谢叔婆还真颤颤巍巍站起来，满脸呆滞，晃晃悠悠朝小湖走去。
“阿颖，太婆来陪你，阿颖，太婆来陪你啊。”
苏丫丫和苏小虎赶紧上前，把谢叔婆拉住。
苏春柔指着李亚菊喝问：“你的心咋这么黑啊，害死自己孙女不说，现在又想把婆婆害死，你们全家人怎么都这样！”
喊着，她也是声泪俱下。
“你们不愿意供小颖子读书就算了，谢叔婆愿意啊，干嘛要拦着，小颖子是人，不是货物，不是随你们咋样都行的！”
李亚菊一瞅着她，马上发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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