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杜芳芳在洗漱台看到眼下有一团乌青的苏霏雨，吓了一跳，“艾玛，你昨天晚上做贼去的？怎么搞成这样？”
苏霏雨抬头瞧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小脸确实有些憔悴，可怜见的。
“还不是你的呼噜声太响了，房顶都要给你掀翻了。”苏霏雨含糊道。她在刷牙，小嘴一圈白白的泡沫，有点可爱。
杜芳芳抱歉的笑了笑，捏了一下她软乎乎的脸颊，“哎呀，最近太累了嘛，一累就容易打呼。下回我等你睡着再睡。”
苏霏雨含了口水，咕嘟了几下吐掉，往复了几次。
苏霏雨漱完口，抽了张洗脸巾，打开水龙头，“你这个是鼻炎，要做手术的。等你这个剧组跟完，正好去做一下。不是什么大手术，养不了多久，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杜芳芳站在苏霏雨身后对着镜子梳头，她把头发网好，然后套了一个酒红色的假发，再用夹子固定，“打呼又不是病，做什么手术啊。浪费那钱干什么。”
“这怎么能叫浪费呢，你鼻炎这么严重，也不是光打呼噜啊。一到春秋天还会流鼻血，你自己也难受不是。”苏霏雨洗完脸出去了。
杜芳芳开始洗漱了。
“没事儿，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苏霏雨本来准备进房间换衣服的，听了杜芳芳这么说，又折回来了，倚在门上，严肃认真，“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前两天你鼻血流的那样，多受罪啊。我不管，等你们剧组杀青了，我陪你去，把手术给做了。”
杜芳芳低头洗脸，“哪有钱啊，等着下个月发工资呢。”
“你钱呢？”苏霏雨问，“不是才发了工资吗？”
“前两天我妈来电话，说我弟要去参加一个游学活动，要交三千块钱。这钱一交，哪还有什么剩的。我才拿多少工资啊。”
这话让苏霏雨听的来气，“你是你家里人的取款机吗？你拿自己吃饭的钱去贴你弟弟，你真是‘扶弟魔’本魔。你没告诉他们你弟弟游学几天的花费是你饿着肚子换来的？”
“哎呀，不至于饿肚子。剧组都有盒饭吃，待在组里我吃饭又不花钱。”杜芳芳脾气比较爆，爱恨分明。但是唯有面对家里人的时候分明不起来。
她家里人从她小时候就pUA她，向她灌输照顾弟弟就是她的使命的思想。所以她赚的这点钱，基本上全都贴给她弟弟了。
她出来打工以后，弟弟上学的所有花费基本都是她负担。
“我是姐姐，我应该照顾他的。”杜芳芳说。
“他又不是你生的，凭什么该你照顾他？”苏霏雨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撬开杜芳芳的榆木脑袋，“你要是过得好，你给他花点钱倒也无所谓。问题是你自己都过得这么磕磕绊绊的，他们也好意思心安理得的用你的钱。”
“不是，我怕他们担心，一直都跟他们说我过的很好。我是想这几年我弟上学正是用钱的时候，我多补贴点。马上我弟大学一毕业，有工作了，也就好了。”杜芳芳知道苏霏雨生气是为她好，所以很耐心的解释。
苏霏雨深呼吸了一口，因为实在是太气了，说话也不好听，“你们家里好几个老乡在这里干活，你挣多少他们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弟弟毕了业，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别傻了好不好。吸血鬼是一定要把宿主吸干为止的。”
但是杜芳芳从来不会生她的气。
“好了好了。”杜芳芳笑嘻嘻的把手搭在苏霏雨肩膀上，把她转过身，推着她往房间里走，“还不换衣服，一会儿去晚了你们剧组丰盛的早饭你就吃不到了。”
“吃什么吃，都要被你气死了。你以后迟早要饭，到时候别要到我家来。”
“好好好，不去你家要，我回家要去。”
苏霏雨站在场边盯场的时候目光虚无，她在想怎么能让杜芳芳觉悟，让她别再像个傻子一样让她家人予取予求。
她原来有个男朋友，在学校就谈了。两个人感情还是不错的，但是因为杜芳芳工作了之后把大部分的收入补贴给家里，男朋友受不了，分了手。
那个男孩人不错，很实在。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但是就是因为想踏实过日子，才会为以后考虑很多。他觉得杜芳芳这样毫无底线的贴自己弟弟，以后会是一个很大的负担，所以及时放手了。
苏霏雨叹了口气，杜芳芳被pUA的太厉害了，就这样都没让她觉悟。
“沈老师来了。”苏霏雨听见有人低声说了一句。
苏霏雨视线移过去。
沈子离来了。
肩宽背挺，走起路来气宇轩昂。
苏霏雨移开目光，摸了摸自己的熊猫眼。
沈子离一来，片场立刻安静了不少。这就是剧组的阶层感。
今天苏霏雨跟的配角也在这一场，所以她也在这个组。
这场戏男一男二都在，女一女二也都在，挺热闹的。
“老师，老师，您也在这里啊。”
身后有声音，苏霏雨听见了，但是没有回头。
她没觉得是在叫她。
等到有一个只手轻轻的拍她了，她才转头。
身后一个长得清秀的小姑娘，看着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叫我吗？”苏霏雨笑着指了指自己。
“老师，你忘了我啦。”小姑娘眼睛挺大的，笑的有些腼腆，“我就是上回弄丢了袖套，您没要我赔钱的那个群演。”
哦，这么一说，苏霏雨倒是想起来了。
那个弄丢了一只袖套，要赔50块钱的小姑娘。
当时那个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勾起了她的同情心。
她有点忘记那个小姑娘的长相了，现在一看，长得很温柔。难怪哭的时候会激起她的同情心。
苏霏雨打量了一番，小姑娘穿着丫鬟装，衣服崭新的，应该是前景。
苏霏雨笑道，“想起来了，选上前景了？”
“嗯嗯。”小姑娘急切的点了点头，一脸喜色，“我考上前景了，我以后还想去考特约演员。”
“好厉害，继续加油。”想到当初那个小姑娘因为掉了一只袖套要赔50块破防，满脸的悲戚。而现在眼里又有光了，苏霏雨挺为她高兴的。
她知道那一回，小姑娘也不是真的因为那50块钱嚎啕大哭。那时候她身心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正好有这么一件事彻底触发了她。
群演这条路是很辛苦的，能坚持下来的人苏霏雨是佩服的。
“老师，上次真的谢谢你了。那天就光顾着哭，都没和您道谢。您有没有帮我出钱啊？要是您出了钱，我把钱转给您。”小姑娘说的很认真。
她不知道是不是苏霏雨自己帮她出了这笔钱。后来等她平静下来了，想去找苏霏雨的，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没有，我们老板很好说话的。你看，就是站在那边那个。”苏霏雨指了指在片场外头忙前忙后的老罗。
小姑娘笑了，点点头，“嗯，看起来就是好老板。”
“前景的衣服价格高，自己当心保管好。”苏霏雨交待。
群演是没有人会跟着的，自己得把自己的东西保管好。丢了就是赔钱，没的说。
“好的，老师。”小姑娘又说了声谢谢，然后高高兴兴的去和另外几个小丫鬟们去候场了。
苏霏雨盯的角色进场了，应该马上要走戏了。苏霏雨也跟着进去了。
一进场，“啪”的一声，吓苏霏雨一跳。
她看见一个红衣服的女演员手里拿着一条长鞭，正试着甩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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