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寂静的房间里,眸光微垂,映着窗外几星不算明亮的月光,看着床上少年的面容。
宫远徵如今乖乖地躺在这里,本该细白的皮肤此刻红晕未退,五官单看很乖,不像清醒时那样自带凌厉的眼神。
她屏住呼吸,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触及到了滚烫的皮肤。
【烧成这样...】
还真是任性。
一时冲动离开容易,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薛宝珠不想吵醒他,静静地站在他的床边发呆。
立秋每日卯时的密报仍历历在目——宫远徵的病情、所服药方、始终不见好的身体状况,她日日都有看。
起初,她对着信纸冷笑,想着这人既敢这样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也合该受些脏腑灼烧的苦楚,他既服过出云重莲,想必也无大碍。
她也一样心口受伤,甚至没吃出云重莲,不也一样能指挥人手,在外奔波吗?
可到了第二日,她开始犹豫。
出云重莲从前只存在于书中,从未见过其真实功效,万一药效不及传闻那般厉害...
而到了第三日,她开始分心。
自己有系统和技能在身,受伤也是常用的事,身体素质自然要比这个未曾出过门的宫家小少爷强多了...
挣扎来挣扎去,她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此刻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宫远徵唇色青白,映入眼帘,刺得她心头发紧。
薛宝珠啊薛宝珠,你明明答应了乌曼夫人,要护他一世周全,明明知道乌家人发疯时候的样子,却仍纵容自己的怒火,任他如此一日日衰败下去...
你还真是不尽职。
她又帮宫远徵掖了掖被子,随即轻柔地探向他的左手。
仅凭传信得知的病情,终究不如亲眼所见来得安心。
当薛宝珠的指尖堪堪停在宫远徵脉搏上时,却见昏迷之人睫毛微颤,她倏然抽手,本能后撤,绣鞋尚未离地便被宽大的手掌扣住了手腕。
这个家伙...如此强劲有力的脉搏,比她健康多了!
薛宝珠磨牙,曲掌就要反击,浑身忽然又一阵麻痹,宫远徵趁势追击,手顺着她小臂蜿蜒而上,在肘弯处猛然施力,让薛宝珠整个人栽进铺满锦被的被褥。
【珠珠...宝珠姐姐...】
宫远徵这时才全然睁开眸子,里面血丝密布,发簪上的铃铛声混着两人交错的呼吸响在一起,他死死抱紧她,将她的挣扎尽数锁进臂弯。
【你又对我下药!】薛宝珠咬牙切齿。
宫远徵躺在她下方,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熟悉的牡丹花香盈满鼻腔,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意中有种天然的神经质。
【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会对我心软的。】他慢慢抬头,滚烫的唇擦过她脖颈,【我好开心啊...珠珠。】
直到确认怀中的佳人失去了所有的力道,只能柔软地躺在自己怀中,他才舍得撑起身子,抱她坐起,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薛宝珠面无表情:【这是什么药?】
【解药。】宫远徵温柔地看着她。
【姐姐忘了,你进宫门,不是为了治病吗?牵丝蛊会因为寒冷而减小活动的频率,你本就修行冰寒的内力,又有玉蚕蛊辅助,只要将体温再降低一些,它们就会停止活动,便可以试法将它们逐渐排出体外了,这不是毒药。】
牵丝蛊本就是她全身经脉的组成部分,它们不动,自己的身体自然也无法动弹。
【怪不得百草萃不起作用。】
薛宝珠抿唇,就算全身只有头能动,也要恼火的别过去不让他靠近。
宫远徵不依不饶地凑过来,在她颈间低声喃喃:【姐姐,我好高兴啊。】
【高兴什么?见到我又落入陷阱高兴?见到我在宫尚角面前落败,被你击飞到墙上高兴?!】
薛宝珠冷言冷语,面无表情。
【不是的,我是不小心的,那时我不知道自己的力气会突然变得这么大,所以才...】
宫远徵慌了神,他抬起头,用手捧住她的脸,让她再转回来看着自己。
【所以,还是你的尚角哥哥比较重要,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才会对我下药嘛。】
薛宝珠垂下眼帘:【下了一次还不够,还要下第二次。呵,是我不自量力,妄自尊大,也是,我才和你相处多久?怎么能比得上兄弟间十年的情分。】
【不是的,不是的珠珠,我那时是担心你的伤势,想带你去医治才!如果今天我不再这样做,你肯定又会跑掉...】
薛宝珠再次赌气打断他:【这样一副残破不堪的身子,死了也就死了,不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许这样说!不许说那个字!!】
滚烫的泪珠砸在她的脸上,宫远徵喉间混着压抑的呜咽,此时的他全然失去了前一刻的喜悦,双眼赤红。
他的指尖骤然收紧,强制让薛宝珠抬头看着自己,姿态却摆的很低。
【你明明答应过我娘亲,要伴我长大,一生不渝...】他发狠咬住下唇,唇上沁出血珠,瞳孔里翻涌着惊人的偏执。
【前半生已经违背了誓言,以后当然要和我一起长命百岁。】
少年发狠将人按进浸满药香的胸膛,喉结剧烈滚动。
【你要日日同我试新炼的蛊,要天天陪我一起用饭,一起亲手给出云重莲换土,要...要...】
他还说了许多许多,破碎的喘息化作蛇信舔舐她耳垂,怀抱着她发出餍足呜咽。
薛宝珠怔怔听着他的心跳,一时竟有些茫然。
此刻伏在她身上的少年一遍遍用指尖温柔描摹她跳动的脉搏,好像这样才能带来几分安全感。
【你...想起来了...】
怪不得今日叫了她这么多声姐姐。
【我想起来了。】少年又哭又笑,湿透的睫羽不断地蹭着她的肌肤。
【我不是高兴那些,我是高兴姐姐又回到我身边了,我是高兴珠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见到我发热,就会第一时间去摸我的额头。】
他忽然抓起她的手按在仍在发烫的额角。
【等你的伤好了,再去找哥哥切磋多少次都行,我知道姐姐是心疼我,我也心疼姐姐的,姐姐对我来说,比全天下所有人都重要。】
这是自他牙牙学语起便一直守护在身旁的守护神,是带领他、伴随他长大的青梅竹马,是怜他少得父母疼爱,便全心全意、倾尽所有,将他宠得无法无天的那个人。
所以,所以...他怎么能放她离开呢?
正在此时,有些冰凉的、带着银铃的足铐缠上她脚踝,绞紧时发出让他心神安定的清响。
他缓缓将她平放在床上,握着锁链另一端痴痴地笑,舔去唇上的血腥,再温柔褪去她的鞋袜和外衣。
镣铐内侧是柔软的棉,宫远徵握着她小腿仔细看了看,确认不会磨伤她细嫩的皮肤。
他虔诚呢喃:【所以,从今往后,还请姐姐继续践行诺言,留在我的身边。】
【哪怕用过出云重莲,我的武力也难以与你相比。姐姐且先委屈一下,待我确认将你心里离开的念头都啃噬干净,就把解开锁链的钥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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