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市，天道盟大楼顶层。
林若缺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去他妈的！”
许久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豁然转身，眼神中的挣扎已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所取代。
他最终下定决心，必须说！而且要如实汇报！
哪怕后果是万丈深渊！
梧桐殿。
空间再次泛起涟漪，林若缺的身影从中浮现。
殿内依旧空旷，冰冷，只有那道素白绣玄鸟的背影，巍峨如山，散发着比以往更加深沉的凝重气息。
“统帅。”林若缺垂首，声音低沉而紧绷。
女帝缓缓转身，眸光落在他身上，似乎是早就猜到他要到来，开口说道：“来了，先坐！”
素手一挥，大殿一旁的座位上出现了香茗与茶点。
林若缺点头，他口干舌燥，仰头喝了一口，才感觉舒畅了许多。
随后，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女帝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统帅！”林若缺的声音因紧绷而显得有些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属下有紧急军情禀报！关乎统帅安危，关乎华夏存续！”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将胸中积压的巨大秘密和盘托出。
他甚至已做好直面女帝雷霆震怒，被怀疑、被审查、乃至身败名裂的准备。
然而，就在他准备汇报的这一刻——
女帝开口了：“魔尊林枭，与上帝意志投射于人间的圣子，联手谋划于一处秘境之中伏击于我。”
林若缺想说的话语噎在了口中，不由懵逼。
女帝是怎么知道了？！
女帝目光如炬，穿透他的愕然，继续平稳而清晰地揭晓：
“其计毒辣，引动覆盖一省乃至数省的庞大‘黑潮’污染，扭曲规则，制造超大规模秘境，将我强行卷入。并企图在那里将我剪除。”
“消息来源，是潜伏于天命阁核心的林如雪。她冒险探听，为你报信，终被魔尊所察。林枭放过了她，故意归还信物，并故意让她传话给你。”
“而林如雪是你的姐姐，你的亲生父亲便是魔尊，。”
林若缺张了张嘴，巨大的震惊让他几乎失语，所有准备解释、坦白、承担责任的言语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不知道女帝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但这些话从对方口中说出，却是让林若缺松了一口气。
女帝的目光沉静如水，并未因林若缺的震动而有丝毫波澜，那眼神深邃如渊，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
“若缺，”她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的力量，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不必如此惊愕。自我踏入第九阶，身合大道，在我面前，人心万象便纤毫毕现。”
“自你踏入梧桐殿的那一刻起，你心中所思所虑，所忧所惧，于我眼中，已非秘密。你的挣扎、你的决绝、你的守护之念，吾皆知晓。”
林若缺脸上的震惊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有茫然，有恍然，更有一丝秘密骤然被掀开后，如释重负般的虚脱感。
他从未想过，女帝竟拥有此等洞彻人心的权能！
“原来……您……”林若缺的声音有些苦涩。
“你本可选择沉默，以求自保。或者，编织一个看似合理的谎言。但你没有。”
女帝微微前倾，目光如磐石般坚定地注视着林若缺，那份厚重的信任感如山岳般压下，也如熔炉般驱散着他心中的寒意：
“你选择了最艰难的路，即使冒着身陷绝境、万劫不复之险，也要将这份关乎华夏根基与亿万人命数的真实警报，如实禀报于我。”
“这份赤诚，这份担当，才是我天道盟长老该有的脊梁！亦是华夏能在‘暗潮’之下抗争至今的根本！”
“你的父亲是谁……与你无关。”
“而你，是我华夏天道盟的长老，这件事情，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
林若缺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帝。
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认同了自己？！
“统帅！我……”林若缺喉头梗塞，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巨大的情绪冲击让他一时失语。
女帝她缓缓转身，玄鸟暗纹在素白袍袖上仿佛活了过来，与整个华夏的气运隐隐共鸣。
她的视线似乎投向极其遥远的未来，又或者早已看穿了敌人的布局陷阱。
最后，她再次看向林若缺，那目光中不再有任何疑虑，只有最纯粹、最厚重的托付：
“这份情报，我已收到。”
“你放心，上帝对于华夏的图谋早已不是一天两天，自从方舟派在华夏开始疯狂扩张之时，我已有所察觉和猜测。”
“对于他们的计划，我自然也有所准备。”
“所以你并不必要太过担心。”
“不过，到时候那场秘境是否会波及到你也说不准。”女帝看向林若缺，“你的境界已经停止很久了，你应该再努力提升提升了。”
“可是，统帅，我试过很很多办法，就是无法领悟我权柄中最后的难关。”
“我明白。”女帝的嘴角忽然带着一抹微笑，“虽然我并不了解你的权柄，但是我还是建议你换个方向。”
“不如……谈一场恋爱试试吧。”
……
林若缺站在淞沪市天道盟大楼楼顶的风中，脚下是霓虹闪烁、人潮汹涌的都市，远处黄浦江的轮廓在夜色里模糊不清。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梧桐殿内出来的。
甚至现在还有点恍惚。
“谈恋爱？”林若缺低声重复着女帝最后那句话，感觉脸颊有些莫名的发烫，随即涌上一股荒谬感。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是刻意放轻的，但瞒不过他的感知。
不用回头，林若缺也知道是谁。
“这么晚了还没下班？”林若缺转过身，脸上已经挂起了习惯性的、略带散漫的笑容，看向月色下走来的李陌剑。
她依旧是那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月光勾勒出她清冷完美的侧颜，眼神锐利而沉静。
“方舟派潜入案的后续梳理完毕，所有接触者持续监控，未发现异常精神波动或生理病变。圣子线索已共享总部及各大区。”
李陌剑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冷、简洁、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音节。她将一个薄薄的平板终端递到林若缺面前，“需要你过目。”
她的靠近带来一股熟悉的、冷冽的幽香，混和着淡淡的洗肤品味道。
林若缺心头那点关于“谈恋爱”的涟漪，莫名地又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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