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合金大门在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那个冰冷、死寂、充满禁锢感的F级囚笼。
眼前,是一条宽敞明亮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通道。
星昴月拉着幻曜辰的手腕,快步走在前面,冰蓝色的尾巴在身后烦躁地轻轻甩动,脚步又快又急,似乎想尽快远离那个地方,也似乎想用速度掩盖内心的某种不自在。
幻曜辰被他拉着,脚步还有些虚浮,不得不跟紧几步,微微蹙着眉,暗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通道两侧。
(可恶,还是没适应修为大跌……)
通道里,偶尔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或者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经过,当他们看到被星昴月拉着、踉跄跟在后面、脖子上戴着醒目电磁禁锢颈环、穿着陌生队服的幻曜辰时,无不露出诧异、好奇、甚至是警惕和审视的目光。
但看到走在前面、脸色紧绷、一看就不好惹的星昴月,又都迅速收敛了目光,匆匆低头走过,不敢多看一眼,只是那压抑不住的、细微的议论声,还是钻入了幻曜辰远超常人的敏锐耳中。
“那是谁?星副队长怎么拉着个……?”
“不知道啊,没见过。是新人?还是……”
“戴着电磁锁……看起来挺虚弱的,脸生得很……”
“别看了别看了,快走,星昴月副队长脸都黑了……”
幻曜辰对周围的窃窃私语恍若未闻,只是默默跟在星昴月身后,任由他拉着自己快步前进。
通道尽头,又是一道厚重的闸门。星昴月在门旁的识别区按下掌印,闸门无声滑开。
刹那间,璀璨的、带着温度的、毫无阻隔的阳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门后的世界映照得一片光明!
幻曜辰的脚步猛地顿住,暗金色的眼眸骤然收缩,瞳孔甚至微微放大!
他猛地抬头,望向门外那一片刺目却又无比温暖的光芒,以及光芒下,那无边无际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世界!
天空!是真实的、一望无垠的、蔚蓝如洗的天空!
金色的太阳高悬天际,洒下温暖而真实的光和热,与地下基地市那种由能量模拟出来的、冰冷而恒定的人造阳光,截然不同!
空气也不再是循环过滤后带着消毒水味的冰冷气体,而是清新的、带着草木清香、甚至还混杂着一丝城市喧嚣气息的、真实的空气!
眼前,不再是金属的墙壁和冷白的灯光,而是一片开阔的、巨大的露天平台。
平台远处,是鳞次栉比、高耸入云、造型各异的摩天大楼,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和玻璃的光芒。
空中,各式各样的悬浮飞行器沿着预设的轨道快速穿梭。
更远处,是规划整齐、绿意盎然的城市公园,以及如同银色丝带般蜿蜒穿行城市的悬浮轨道列车……一片繁华、充满活力、却又秩序井然的现代化巨型城市景象,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冲击性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苍龙”基地市!并非他想象中的、位于地下的、如同囚笼般的军事堡垒,而是一座建立在广袤大地之上、拥有着完整生态和社会的、真正的超级城市!
这真实的阳光,这广阔的天空,这充满生机的城市……让他瞬间有一种从漫长幽暗的深渊重回人间的恍惚感!
仿佛那被囚禁、被审问、被伤痛折磨的日日夜夜,都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就在幻曜辰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真实的阳光和城市带来的冲击中时,走在前面的星昴月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双手叉腰,冰蓝色的眼眸带着点骄傲,又带着点不耐烦,开始了他的介绍:
“喂!发什么呆!看傻了吧?” 星昴月抬了抬下巴,示意眼前的城市,“这就是‘苍龙’基地市!我们「方舟」在东区最重要的据点之一,也是现在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几座超巨型城市之一!它的占地面积,可是旧世纪时期那‘上京’基地市的六倍还多!”
他似乎很满意幻曜辰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讶,语气更加得意,语速也快了起来:“看到了没?我们可不是那种躲在地下的老鼠!我们可是光明正大地建在地表的!有太阳,有天空,有真正的风和空气!而且……”
他指了指城市上空那层几乎看不见、却在阳光照耀下偶尔会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彩虹色涟漪的半透明光膜:“看到那个了吗?G7级的‘天穹’电磁防护罩!人族最顶尖的科技结晶!就算是伪神级巅峰的全力一击,也别想轻易打破它!”
“这还不是最牛的!” 星昴月越说越来劲,“整个基地市的能量供应,都靠地底下那条E9级巨型星石矿脉!知道什么叫E9级吗?那矿脉的能量储量,足够支撑这座城市全功率运转上万年!上万年!懂不懂?!”
然而,星昴月口中那骄傲的、炫耀式的介绍,如同耳边风,幻曜辰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站在耀眼的阳光下,微微眯起了暗金色的眼眸,任由那温暖的光线洒在他苍白而布满伤痕的脸上,洒在他那身陌生的淡灰色队服上。
他仰着头,看着那蔚蓝的天空,看着远处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高楼大厦,看着那些在空中忙碌穿梭的飞行器,看着城市中那些渺小却充满活力的人影……
眼前的景象,如此繁华,如此壮丽,如此充满生机。
可不知为何,眼前这陌生的、宏伟的、属于「方舟」的超级城市,却与记忆深处,那座同样沐浴在阳光下、却带着烟火气息、带着熟悉的喧嚣、带着他无数青涩回忆的、名为“红星”的基地市,缓缓重叠、交错、又分离……
那时他还只是个普通的初中生,还在为考试成绩发愁,还在和小伙伴们在老旧的街巷里追逐打闹,还在偷偷仰望自己初中班上那个总是跟自己吵架的女生的……遥远时光。
阳光依旧温暖,城市依旧喧嚣。
可站在这里沐浴阳光的,不再是那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青涩少年,而是一个伤痕累累、戴着禁锢、身陷囹圄、连自己是谁都需要别人来“确认”的、名为“幻曜辰”的、陌生的囚徒。
恍惚间,似乎有朗朗的读书声,有下课后嘈杂的喧闹,有老街小吃的香气,有少年们奔跑追逐的欢笑声……
从记忆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又被眼前这壮丽、冰冷、陌生的现实,无声地碾碎、吹散。
幻曜辰暗金色的眼眸深处,那瞬间的恍惚和刺痛,迅速褪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深邃的、仿佛什么都看透了、又仿佛什么都已失去的平静。
只是那平静之下,隐藏着一丝无人能懂的、淡淡的、近乎麻木的疲惫。
他缓缓低下头,避开了那过于刺眼的阳光,也避开了星昴月那带着炫耀和期待的目光。
他微微动了动被星昴月拉着的手腕,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几乎不存在的波澜:
“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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