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帆主动握着身旁艾菈小手，沿着街道一路向着贵族区进发。两人脚步声无比之轻，踩在虚幻的灰雪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从天而降的灰雪自然而然顺着衣袍向地面滚落，世间被灰与黑所支配，对于人的视觉来说属实不算是良好体验。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前后都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原本反抗者区域散发的微光都因为被灰雪笼罩而无法分辨。
异兽这一举措的目的性不太明朗，他们是所有生物之敌，但经过尤弥尔那次事件的黎帆肯定这些高位异兽有着不低于常人的理智，因此着实有些担忧它们跟魔神教团合谋，将事态变得更加糟糕。
“自从会面以来你就一直都专心于自己的事情，可以稍微陪我聊聊吗？”艾菈握着黎帆的手掌增添力量，她看向身旁少年，抬起雪白下巴悄悄发问，这一行为透露出她内心紧张不已。
“我现在也是你女朋友，也算是你的婚约者，应该有这么做的权利，对吧？”艾菈声音中多了些许不确定，有些迟疑的低下头。
她的手指上遍布魔法戒指，每一枚戒指的效用都堪称不凡，唯有一枚戒指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恰是黎帆在罗兰德时期赠予她的那枚。
按照常理应该在先前休息时就发问，现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不应该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但她难得得到两人独处的环境，难免想要追寻答案。
“当然没问题，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都可以奉陪。”
好在黎帆还是做出了她熟知的回应，这多少让艾菈松了口气。
他就是这样的，只要自己希望的话，总是会尽量满足自己的要求，自己的愿望。
“那时候你这么迁就是为了取得我的信赖，现在我已经足够信赖你了，你没必要再做出这种迁就的行为了。”
明明是自己开了话头，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后，艾菈啊竟然选择顺着先前话茬，将这完全不该说的话吐露出来。
“迁就也没什么不好的，作为你男朋友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我很喜欢你啊。而且我确实很对不起你还有其他人，大概从你们的角度来看我眼下在做的事是不折不扣的渣男行为，是对你们的背叛。”
黎帆没有选择蒙混过关，在被直球问话后，就给出了最为明确的回答。
他也知道自己走的道路偏离常规，绝对称不上正确，但这就是属于他的道路，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出选择，终究还是想要将一切都收入掌中。
这是欲望，这是贪婪，这是渴求，这就是他现在所走的道路。
“即便喜欢我，也并不意味着你会为了我而放弃她们。你的喜欢，你的爱会控制在一定限度，不会突破界限，硬要说的话这种理性的感情应该算不上爱，而是喜欢。”
艾菈的反击无比犀利，以至于黎帆竟然找不到任何托辞，只能微微点头表示承认的低哼一声，“嗯。”
她真的很优秀，在领悟感情本质之后立刻就可以对他人所怀抱的感情进行评析。
“命运并不会眷顾单一的个体，只要是人就会迎来失败的那一刻，以你的自知应该不至于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必须要磨砺自己的器量，将其提升到与自己的野心相匹配的程度。否则欲望一味膨胀，又无法驾驭的野心和贪欲终会引领着你坠入绝望的深渊。那是以你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战胜的地狱。”
好似接受了神托的口吻，艾菈用清澈的声音娓娓道来，预言着他的未来。
全无半点感情，好似只是在宣唱，重复自己所获得的情报一般。
“艾菈……你到底？”
身旁的少女一时间变得有些陌生，好似成为了孤高无二，类似于神明的存在。但她手心传来的温度绝非虚假，而黎帆也不认为自己会错认对方。
而且这番话语中对他的警告意味可以说是再明显不过，也着实让他收敛起了一直胜利至今后产生的少许骄矜。
“但不管你摔得再惨，我也会得抵达你的身畔，将你从绝望的深渊拉出来，一如你曾经努力为我做的那些事一样。”
说到最后，艾菈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口吻中带上少许轻柔的微笑，让黎帆放下心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原本那座据点的影子早已不见踪影，目的地的贵族区还有相当距离。
可谓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状况。
原本徘徊街道巡逻的亡灵也已经不见踪影，倒是省去了战斗的功夫，但这反而让人觉得越发诡异起来。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继续上路。”
路还很长，黎帆可没兴趣浪费力气在赶路上。
锻炼至今的身体不至于为了这点程度的行程而疲惫，但温存实力以应对突发状况可以说是必要之举，尤其是现在这种局面更是要尽量保存体力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威胁。
道路两旁屋子此时处于无人使用的状态，原住民早已被掳掠而走，余下一堆空房。
“疯狂的世界，疯狂的时代，人命宛如草芥，随时因为意料之外的事态而迎来终结。”黎帆找了一间轻松撬开门锁，口中发出莫名感慨，熟练地闯了进去。
人在这个世界不止是劳动力，灵魂和生命也成为了资源的一种，导致各种血腥事态的发生，简直是活生生的地狱。
这种事情他做起来很是熟练，毕竟以往很常用到这方面的小手段。
屋内到处都是尘埃，与外面的灰雪不同，这里堆积的灰尘应该就是单纯无人居住一段时间后留下的。
外面飘扬的灰雪暂时被放置在房间中央的驱雾灯隔绝，随着艾菈反手将门带上，风雪就此被阻绝在了门外。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雪，尽量拂去内心对它的不爽。黎帆先擦拭了一遍桌椅，再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两份食物，将一份递给面前的少女，一份放在自己面前。
他昨天将身上携带的物资一部分交给了妮诺，一部分分给了罗莎，现在拿出来的是他身上不多的食品。
系统自从进入这片区域后就处于宕机状态，无法通过这个快捷手段来补充食量，因此他只能尽量减缓物资的损耗。
艾菈手上戒指中不太会携带食物，但她准备了不少食用植物种子，到了实在不行的时候完全可以使用法则能力催熟这些植物，再进食来补充体力。
这属于灵力的浪费，是无奈之举。
黎帆早已习惯吃这些干粮，他过过更苦的日子，坐在他面前的艾菈有点不适应，但还是勉为其难将这些干粮混着水咽了下去。
她自从入读魔法学院以来，很少吃过这种苦头，以她的实力和能力，很难会沦落到吃这些东西维生的环境。
“抱歉，等到出去后，我一定会为你准备一桌你最喜欢吃的饭菜。”黎帆轻声说，他有点想不起来她喜欢吃的饭菜，但还是尽量给出了承诺。
“没关系的，这点程度的苦，我又不是吃不起。”
偏偏在这种时候，艾菈习惯装出一副没关系，不在意的模样。
虽然这也算是她的可爱点，但黎帆不是不喜欢。
因此他大口将手中黑面包吃下肚子，自然走到艾菈身后，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道：“真是笨蛋，装样子对自己是不会有任何好处，只会吃亏的。你也好，莉霞也好，都应该向艾琳奈学习的。”
“艾琳奈吗？她的确很让人羡慕，那个性格也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那样自我的，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那是如同太阳般的少女，总是能够照耀身旁的存在，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了。
“我并不会要求你学习她，只是希望你变得坦率一点而已。”抚摸秀发的双手停了下来，黎帆轻声说出对她的劝诫，眨了眨眼，大胆地说道，“而且就算你这么说，我到时候也还是会为你做的。我才不管你的意愿，这是我想做的事情罢了。毕竟为他人而做的庆贺派对，从来都不需要得到对方的许可才能施行，你说是吧？”
先前沐浴灰雪对黎帆并非全无影响，他开始变得大胆并且有些随性起来。
这种话语，这种行为可不是正常状态的他会做出的举动。
他应该在听到艾菈不情愿的时候，就主动点头表示知道才对。
“强硬…蛮横…自我……但你要是真的那么做，那我大概……大概还是会……接受的吧。”
少女挥开放在自己头上温柔抚摸的手掌，少女垂下头，小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声音越发细微，最后的那声更是细若蚊音。
但黎帆还是听到了，脸上露出满意且得意的微笑：“到时候可一定要吃完啊。”
“我对自己胃口没有多少自信，要是吃不完，你得帮我一起解决。”艾菈低下头，遮掩住因为害羞而通红的脸颊。
“好啊。”黎帆点了点头，微笑着给予回应。
果然，他还是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他真的不想跟她们为敌。
可惜这种幸福无法维持太久，等到这次事件落幕，两人终究还是会重新回归敌对。
想到这里，黎帆在内心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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