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招!
李从嘉破甲槊不闪不避,以拙破巧,槊身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猛地向前一捅!
并非精妙招式,纯粹是速度与力量的碾压!
“铛!”槊尖精准地点在周斌矛头之后三寸的发力点上,将其精妙的幻影瞬间破去,震得周斌手臂发麻!
第二招! 周斌心中大骇,急忙变招,长矛回撤,转为“铁锁横江”,试图格挡。
李从嘉的槊却如同附骨之疽,借着碰撞之力顺势下滑,槊刃擦着矛杆,带起一溜火星,直削周斌手指!
第三招!周斌吓得魂飞魄散,撒手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断指之厄。
但李从嘉的攻势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破甲槊划过一道半圆,槊攥(尾部)如同重锤,借着马势猛地向后横扫,砸向周斌腰腹!
第四招! 周斌刚直起腰,来不及躲闪,只得将长矛横在身前硬扛!
“嘭!”一声闷响,巨大的力量传来,周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在马上摇摇欲坠。
第五次交锋。
两马即将错镫,李从嘉眼中厉色一闪,破甲槊如同拥有生命般,由扫变刺,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在周斌绝望的目光中,槊锋就是刀锋扫过他的脖颈!
斩于马下!
“呃……”周斌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低头看着胸前汩汩涌出的鲜血,手中长矛颓然落地。
李从嘉手臂一抖,将其尸身甩落马下。
“将军!”武德军精锐见主将顷刻毙命,士气瞬间崩溃,严整的枪阵出现松动。
“冲过去!”
李从嘉看也不看周斌的尸体,破甲槊再次前指,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丝毫不理会两侧仍在与申屠令坚、莴彦部惨烈厮杀的蜀军,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已经清晰可见的蜀军帅台,以及台上那惊慌失措的身影!
金色的洪流几乎没有停滞,踏着周斌部溃散的士卒,以更加狂野的姿态,向着最终的目标,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冲击!
霸王之勇,贯绝三军,当者披靡!
塔山蜀军中军高台之上,孟玄喆与韩继勋将前方战况尽收眼底,尤其是那道如同金色雷霆般连续凿穿数道防线、直逼而来的身影,让两人脸色煞白,手心全是冷汗。
“快!快调中军所有长枪手、盾牌手,于山坡下列阵!快!”
孟玄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急声下令。
他终究年轻,虽有心杀敌,但亲眼见到李从嘉如此骇人的武勇和唐军骑兵一往无前的气势,难免心生惧意。
韩继勋到底是宿将,强自镇定,一把夺过令旗,拼命向着左右两翼的方向挥舞,打出早已约定好的紧急求援信号。
“命令曹光实、全师雄,不惜一切代价,分兵回援中军!拦住李从嘉!快啊!”
然而,此刻左右两翼也正与秦再雄、张璨两部唐军杀得难解难分,自顾不暇,想要立刻抽调重兵回援,谈何容易?
“拒马,土垒快快堆起来。”
大战一个时辰的功夫,中军竟然已经危机了……
与此同时,成都高大的城墙之上。
以宰相李昊、范仁恕为首的一众蜀国文武重臣,正簇拥在垛口后,紧张地眺望着东方那片杀声震天、烟尘蔽日的战场。
虽然距离尚远,看不清具体面容,但那如同两道巨浪凶猛对撞的宏大场面,那隐约传来的震天喊杀与号角,足以让每个人心惊肉跳。
当看到那支金色的骑兵部队如同烧红的铁锥,无视层层阻拦,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己方中军核心不断突进时,城头上一片压抑的惊呼。
李昊倒抽一口凉气,指着那支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正向蜀军心脏狠狠扎去的金色骑队核心,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
“那……那居中冲锋之将,究竟是何人?竟……竟如此勇悍绝伦,视我蜀中健儿如无物……”
站在他身旁,脸色灰败的赵崇韬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那是一种亲身经历过、几乎被碾碎斗志后的余悸。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李相,何必再问?那便是唐主李从嘉,亲至!除了他,这天下还有哪一国之君,敢、能、配如此冲锋陷阵?!”
他仿佛想起了城下的惨烈,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补充道:“你当他只是匹夫之勇?错了!此人用兵,神出鬼没!他偏能悄无声息绕到你身后,直插心腹!他偏能在万军之中,亲自持槊,做这最锋利的箭镞!”
这番话让周围所有听闻的官员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梁骨升起。
此时,须发灰白、刚从遂州败退回的老将伊审征,死死盯着那道越来越深入的金色身影,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他接过赵崇韬的话,对李昊,更像是对所有心存侥幸的人说道:
“赵将军所言,字字泣血!李相,诸位同僚,老夫这遂州……丢得冤,也不冤!”
他猛地捶了一下城墙垛口,“冤在,我苦心经营的‘斗城’防线,外围数十寨垒,竟被他数日之间,以一种闻所未闻的雷霆之法,摧枯拉朽般毁去!不冤在,我们都中了他李从嘉的算计!”
他目光扫过众人,沉痛道:“我们都以为他主力在万州,与他那替身和疑兵纠缠!谁能想到,他竟敢亲率精锐,行此千里奔袭的险招?更是深不见底的谋局之算计!”
“他算准了我们会将重兵布于东线,算准了我们会依赖‘斗城’地利,更算准了我们反应不及!老夫……老夫正是因分兵布防,意图层层阻击,反而被他集中精锐,一击打穿了最要害之处!遂州之失,非战之罪,实乃……实乃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李昊听着两位败军之将控诉,再望向远方那依旧在奋力突进、仿佛无可阻挡的金色身影,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笼罩全身。
他身形晃了晃,若非左右扶住,几乎瘫软,喃喃道:“这分明是……是天降的煞星啊!”
城头之上,一时死寂。
所有的争论、所有的侥幸,在这由鲜血验证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旁的老将伊审征望着战场,老眼之中满是凝重与忧虑:“现在不是惊叹之时!,诸位大人,当务之急,是是否要派兵出城,支援塔山大营?”
此言一出,城头顿时议论纷纷。
有将领急切道:“应当出兵!趁唐军主力被牵制在前,我军出城夹击,或可扭转战局!”
“不可!”
王昭远立刻反对,他已是惊弓之鸟。
“城外情况不明,万一这是唐军诱敌之计怎么办?成都安危重于一切!”
伊审征抬手指向战场边缘,唐军大营方向那一支肃立不动、军容严整的部队,正是李元清率领的预备队。
他沉声道:“王大人所虑不无道理。诸位请看,唐军侧翼尚有一支生力军严阵以待,旗帜鲜明,阵列整齐,这分明就是预留的后手!我军若贸然出城,此部敌军必然拦截,届时非但不能解塔山之围,恐连成都城门都有失陷之危!”
他环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李昊身上:“依老夫之见,当下只能紧闭城门,严加守备!期盼曹、全二位将军能稳住阵脚,或……或期盼万州援军能及时赶到……”
是冒险出击,还是龟缩死守?
城头之上,蜀国最后的决策者们意见纷纭,莫衷一是,但那股因为李从嘉亲自冲阵所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与恐慌,却如同瘟疫般在每个人心中蔓延。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金色的身影,距离他们的中军帅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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