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个妖精？”
比起刑天师，常家两兄弟才是真的状况外，刚才常大用常大器已经快被说服了，刑天师带着也呆从天而降，三两下把人制服，并被告知眼前这是个假道士，还又是牡丹花变的。
前有牡丹花变得娇妻，后是儿子落地变牡丹，现在又来了个牡丹花假冒的道士，这常家跟牡丹的缘分真是够深的。
“又是妖精，又是妖精！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我们呢？”
“这个我可管不着。”
姚道士，或者该说阿姚，面对常大用的崩溃质问，显得不是很在意。
“小道、在下不过是听别人吩咐，你们常家什么样与我无关。”
因为之前假扮道士，阿姚下意识的想再用之前的称呼，但他很快想起旁边就有个“凶神恶煞”的正经道士，赶紧改了。
“再说，利用自己亲生孩子赚钱的家伙，有何资格说我们骗人，你常家卖出去的牡丹，有哪一株是正常种出来的？”
“你……我……”
常大用下意识想反驳，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对面说的没错，常家牡丹生意的进货源就是后院那两片牡丹花丛，不只葛巾紫玉版白，将边缘的花移栽去别处，那些花就会变成其他品种，常家卖的牡丹看着多种多样，其实都是后院里来的。
好好站着的人神情焦急，企图辩解又说不出话，被结实绑着的妖精却淡定自若，根本不把面前人的愤怒放在眼里。
的确不放在眼里，刑天师他打不过，也呆也不好惹，但常大用这个凡人阿姚可一点都不怕，反正身份都被挑明了，说话也不用多客气。
“还有这位道长。”
把常大用堵的开不了口后，阿姚一个偏头躲开也呆捣乱的爪子，看向旁边不知在嘟囔什么的刑天师。
“我们与曹国夫人的确没有亲属关系，却也是同族，我们只不过是想带那两个孩子脱离苦海，你们又为何阻拦？”
这半路杀出来的道士来路不明，带着的灵兽也从来没见过，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怕对方把自己当作害人的妖精灭了，毕竟前有魏娘子与对面发生冲突，后有自己假冒道士骗人被撞见，他们姐弟两个算是猜着雷点了。
可直到现在，对面只是把他捆起来，也没有什么逼供手段，比凡俗的衙门可温柔多了，外加此人一身正气，或许能再沟通沟通。
与修行人交好的妖精又不是没有，甚至因为走上修行路的人员庞大，里面成分复杂的很多，阿姚和魏娘子就算两个，他们手上没有人命，在别处也有些能利用的关系，好好交流一下说不定能脱身。
“与其让两个小家伙继续被亲爹利用，由我们两个同族抚养不是更好？”
“你们好像不是一个种吧？地底下那两个娃娃是葛巾玉版，你们俩个是……你是什么来着？黄什么？”
刑天师对这块没兴趣，他现在更想知道天忌和燕赤霞干嘛去了，上一次是大家都没想到那堆花瓣跟烟雾弹一个作用，如今知道敌人手段，以那两人的实力应该早把另一个花妖带回来了。
“……姚黄，姚黄魏紫中的姚黄。”
没想到对面的重点在这里，阿姚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虽然因为养护难度和常家带来的冲击，洛阳的牡丹花种几乎被葛巾紫玉版白统治，但姚黄魏紫依然是极有名气的牡丹品种，二者好歹是牡丹花中的“花王”“花后”，洛阳这里是少了，京城权贵乃至皇室仍然喜爱。
“你有如此修为，必定是见多识广的高人，怎么还认不得我跟魏姐姐的原身？”
论修为和实力，魏娘子和阿姚在附近也算有些名气了，只是作为花妖缺少一些攻击手段，所以他们在城里闹这么一出不会有其他妖怪跑来反对。
而刑天师一行上来就压制了他们，这实力和修为绝对是突破凡人寿命的，岁数长就代表见识多，明明算外来品种的葛巾紫玉版白都认得，却不认得洛阳本地的姚黄魏紫。
“路边花花草草到处都是，我哪有功夫认这些？”
刑天师无所谓，他又不搞风雅人设，除非敌人那方存在一些稀奇古怪的品种需要爱对付，不然不用多在意这些，能认出葛巾紫和玉版白也只是因为“剧本”的加成。
“你也少在这里扮无辜，这技术我们那里有人比你专业，等天忌和燕道友回来再好好说。”
直到现在，两个花妖的说辞重点都在双方对常家两个小花妖的态度上，他们的理由是身为同族不愿意看着两个孩子被常家利用，想要把孩子从常家带走。
以目前信息看，常家的确不占理，他们拿自己的孩子赚钱，常大用还动了利用他们去攀附权贵的心思，孩子的亲生母亲不知所踪，由两个同为牡丹成精的花妖带走抚养，的确算脱离苦海。
可除了“牡丹花妖”这个身份，他们便与孩子非亲非故，甚至常家的一系列骚操作，两个孩子间接挤占了其他牡丹花在洛阳城内的生存空间。
只是想救两个不相识的孩子，对方真的如此好心？此事无法保证，这个世界的规则对刑天师来说还是有些陌生的，不害人就不会沾染罪业这条定律算已知，但妖与妖之间怎么算还不清楚，尤其是植物成精的，杀只兔子与掐朵花，单从观感上就有很大差距。
所以刑天师他们才想把两个花妖都拿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家在常家这个矛盾源头当面对质。
实在解决不了，他们也不介意去曹州一趟，拜访一下传说中的曹国夫人，问问对方知不知道自己还有外孙在洛阳，看看孩子的生母在不在，把能不能这两个孩子接回曹州抚养。
如果花妖这边不占理，以常大用目前的态度，估计就算两个孩子重新变回人，他也很难把他们当做普通孩子抚养。
天忌那边眼看人越来越多，知道不能再在原地待了，于是刑天师也没再多等，很快就见到了人，就是数量上有点不对。
“嘿，你们这是去了趟东海？”
带着花妖到常家的不只有天忌和燕赤霞，还有本该在东海龙宫的两个人，另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出去两个回来一大群，可真有意思啊。
“严格意义上说，是我们刚从东海那边回来，就是走的匆忙，没带伴手礼。”
柳清缘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被绑着的年轻男子，知道这就是魏娘子的同伴，另外常家地底的灵气流动也很反常，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地底下有活物。”
剑非道低头看着地面，眼珠顺着地底肉眼不可见的脉络缓缓移动，最终锁定在常家后院的某个方向。
“幸好都赶上了。”
彭海秋将阿姚简单打量了一下，看着没受什么伤就放心了，他跟马介甫虽然都是放养，但怎么说都是沾点关系的，再加上两个花妖还挺讨喜，总得管管。
一仙一狐去和刑天师协商，让他先把阿姚松开，有他们这两个“长辈”镇场子，起码两个花妖不会再造次，做这些事的原因也能老实交代。
看着不需要再剑拔弩张，燕赤霞收起武器，他这柄剑跟正常剑客用的配剑有很大不同，是柄造型奇特的小剑，能轻松放进他随身携带的箱子里。
“你是哪一派的？”
一个脑袋突然凑过来，彭海秋开门搞东海到洛阳的直通门时，除去柳清缘剑非道，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天忌都不认识，没法跟燕赤霞说明的那种。
彭海秋和马介甫去跟刑天师谈，柳清缘和剑非道去找被迫旁观的常家兄弟，但从形象看，他们两个看着比彭海秋更像“仙人”，更好沟通，最后剩下一个跟哪边都不是很熟络的少年，凑到了燕赤霞这里，并开始自话自说。
哪怕燕赤霞不理他，这个少年的嘴也没见停。
“这宝剑不错啊，是柄除魔的好法宝，对了你会驱雷啊吗？”
只看外表，这少年的年纪看起来比马介甫的人形还小一些，但马介甫是狐仙，真是年龄不知有多大，燕赤霞也不好随便判断对方年龄。
倒不如说，在场除了燕赤霞自己，和作为普通人的常家两兄弟，剩下的人都不好估算真实年龄，眼前这个自话自说的少年不是人也不是仙，说不定实际年龄是个“老怪物”呢。
“要是能驱雷驭电，不如与我打几回……”
“差点把你忘了。”
少年话还没说完，柳清缘出现在他身后，将人拎起放到一边，让他跟也呆待在一块，防止他再去骚扰燕赤霞。
“在东海的时候，你可不这么活泼。”
这个少年就是柳清缘之前去东海时，迎面从天上砸下来、满身雷击伤痕的那条螭龙，就像三太子说的，这家伙兜兜转转与雷电有关的法术没练出几个，自身对雷电的抗性倒是叠满了，没过多久便活蹦乱跳的去了龙宫。
当时正是彭海秋与两人搭话，说明来历和请求的时候，得知这位散仙能直接开“任意门”直通洛阳，柳清缘就顺便把他想借条龙去当沟通人员的事也说了，然后三太子一转头看到身上还带着点小电流的螭龙，一抬手把他也安排了。
闹腾归闹腾，难管归难管，但这小子在血统上也算根正苗红，算个螭龙，跟外面那一堆杂七杂八的龙种比，他再合适不过。而且给这熊孩子安排个不痛不痒的差事，可比让他跑天上骚扰雷公电母，带着一身雷电回海里炸鱼强多了。
于是这条小螭龙加入柳清缘的队伍，帮彭海秋处理完这里的事后，就直接带着他去长清，把蛇窟和巨蛇的事也解决了。
不过在来之前，少年看着还挺虚弱的，毕竟刚跟别人打了一架，总有些伤好不了太快，但是等他们一离开东海，他一下子就活泼起来了。
“之前是我装的。”
少年直言不讳。
“装的伤重一些，就能少听点骂，麻烦仙长您帮我保密，我给您龙鳞，龙角也行。”
“……你哪来的龙角？”
龙鳞就算了，螭龙头上可没长角。
“从前打架折了别人的。”
“也呆，看好他。”
“哇呜！”
柳清缘觉得这条小龙已经不是熊不熊了，这妥妥一个好斗分子，幸好这家伙喜欢的法术自身没有天赋，不然真给他练成了，那个画面想想就令人头痛。
“我不要跟这个白猴子待一块。”
“这不是猴子，这可是天地间唯一一只传奇灵兽，魔流剑风之呆！道门高手之一……”
燕赤霞就看着这位一身素白，被天忌称作剑子仙迹的道人三五句把也呆吹了一通，哄着疑似是龙变得少年，让他认为面前这个身高还没自己腰高的小兽是绝世强者，打好关系就能与之切磋。
然后一龙一兽都高兴了，只有这个白衣道人拍拍手退回来，深藏身与名。
“……姐，论口才，咱们还是逊了。”
因为有“长辈”出面，魏娘子和阿姚只能在旁边老老实实当背景板，柳清缘刚才干的事他们全看在眼里，他们要是有这个口才，哪还需要费这么大劲，最后还吃力不讨好，被恩人师父连着训。
“有我和彭兄作保，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吧，全都老实交代。”
马介甫走过来，忍不住多看了阿姚几眼，从他们来常家，马介甫的目光就总是落在阿姚身上，关注多过魏娘子，有人觉得奇怪，可想想他是两个花妖挂名师傅，彭海秋没说什么，别人便也没问他在看什么。
只不过别人不问，不代表马介甫自己不说，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对方，他心里就升起一个疑问，刚才没机会说，现在正好。
“你之前一直跟随魏娘子用女身，几年不见，怎么突然换了个男身？”
“？”
这问题一出，被问的人还没做反应，倒是周围几个人都下意识转头看过来，按马介甫的说法，阿姚原本是女的，姐妹变姐弟？
“这样比较方便，从前别人一听我们是牡丹的变得，就一定要问我一句，'姚黄乃花王，你这王为何是个女子？'啧，我实在听烦了，干脆化个男身用。”
顶着好几道探究的目光，阿姚坦然回答，作为妖怪，人形性别本来就不是太重要的东西，男妖精也会变美女诱惑书生，女妖精也会变作富家公子去骗人。
不过阿姚这个还是有点区别，别人的妖精玩男女转换是暂时的，他这是在已经化形成女性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个男性化形，都是能长期使用的，柳清缘把视线投过来也是因为这个，这侧面说明阿姚在变化化形之法上很强，普通妖怪修炼到有人形就很麻烦了。
“该说不愧是牡丹成精吗……”
“仙长何意？”
燕赤霞听到柳清缘的自言自语，但他不明白对方这句感叹的意思。
“毕竟也是两性花……咳，道友不用在意。”
在聊斋的世界里说这个，多少有点画风不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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