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力屏障没能发挥作用？
“不……不对，这是……光……？”他猝然转首，可那道青影仍旧闭目伫立原地，毫无移动的痕迹。
“别看了，这是我用的。”东方九容漠然地把衣角从他手里扯出，光刃破开了冻住她的寒冰，“不用跟我废话这么多，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相信，还是少费点力气吧。”
她一脚踩在了跪在地上的青年头上，苍白昳丽的容颜被她踩在了脚底，即使如此，他仍旧用那双生得极漂亮的黑瞳定定仰望着她，潋滟的瞳仁里充斥着无边的……
恐惧。
那不是因为自己即将死亡而产生的恐惧，而是恐惧一个他绝对无法承认的真相。
或者说，是不敢、不愿、抑或说是不能承认的……
残酷。
“很奇怪吗？”东方九容忽然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陌生快感从心底升起，这是她道心重塑后，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强烈的感情。被难得的快意驱使，她大笑几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蜿蜒的暗影缠住了他的四肢，让他保持跪伏在地上的姿势，宛如一条可怜的狗。
薄唇微微颤抖，苍白到失去了全部血色。
“驭光之术和驭影之术……上古以来，整个三界，仅有唯一的一个人才有这样的能力。”
“我啊，是第二个。我昔日的徒儿……或者说，我昔日的情人、爱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听到这话，趴伏在地上的身躯剧烈颤抖，喉结重重滚动，从喉间发出无意义的低吼，犹如野兽。
她满意地用脚在那张精致的容颜上摩擦，大笑道：“本王和明昭交换了本源之血，在这以明昭为阵眼设下的九转洄光阵中，我和他血脉相连，融为一体，他能使用驭念之术破界，我也同样能使用他的光与影！”
“不是说驭念之术伤不了你吗？那么，这光剑的滋味如何？”
交换本源。
那是只有最是恩爱两不疑的夫妻，才会选择做的事。
可即使是订立血契的夫妻，也难保在漫长的时光里，对方不会变心。只有完全信任对方、还是能交托性命的那种信任，坚信对方永世不会背叛的夫妻，才有可能交换本源。
但交换本源，除了能在交换之时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爱意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作用，想要通过交换本源来掌握第二种能力，是决计不可能存在的荒谬之事。而且，在交换之时，由于本源之间有相斥性，双方都会承受极大的痛苦，若是交换不慎失败，当场陨落也有可能。
因此，即使是爱得死去活来的眷侣，也极少有人交换本源来证明自己的爱。
“为什……么……”
她把玩着缠绕在指尖的暗影，居高临下地俯视脚底扭曲的俊颜：“现在，你总该明白，为什么昭只让我一人守护于此了吧。诚然，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交换本源毫无意义。但为了破除封印，昭早就做了数千年的准备——”
“用秘法交换的彼此本源……只要我们身处于这九转洄光阵中，就能同时使用自己和对方的能力。”
“本王一直隐忍不发，正是为了让你降低警惕，再一击必杀。你真当本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样的错？”
一抒胸臆间压抑多时的憋闷之气，东方九容哈哈大笑，脚上加大了碾压的力度，“死变态，之前不是很得意吗？不是说要让本王为奴做狗吗？本王看你现在的样子才更像一条狗。放心，不会这么简单就杀了你。本王要把你曾经对本王做过的事，都百倍奉还！”
“为……什么……”破碎的音节艰难地挤出，纠结的不是自己死期将至，而是执着于一个无望的答案，“为什……么……要和他……交换……本源……你们真的……做了……夫妻……”
“死到临头了还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她皱起眉头，看着他惨白如死灰的脸，她从记忆中努力翻找了一下，恍然大悟，唇角勾出一个奇怪的笑：“难不成，你是觉得我背叛了你？”
他剧烈地颤抖，想要抬头，却被踩得更狠。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背叛？这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她忽然理解了他之前的行为，原来让高岭之花折堕竟是真的如此快乐。
报复的快感席卷，足尖移到脆弱的脖颈上，她愉悦地笑了起来：“圣人大人，司宗主，本王只要用点力，你可就当场陨落了。如何？不甘心吗？是不是很后悔当时没杀了本王？本王可不止一次后悔当年没杀了你……嗯？”
突然，前方传来了金属破空而来的锐鸣，感受到那股强横的力量，凤眸微微眯起，松开了足尖的力道，缠绕在他身上的暗影随之消散。她转而以心无影连续挥出数剑，挡下了疾驰而来的飞剑。
仅是她分神抵挡的这一瞬间，脚下气息奄奄的青年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走。
“驭金之术……修冥，好久不见了。真没想到，你竟然加入了仙门那一方。”
面前一裘黑袍的男子，正是她曾经共经生死的挚友，冥罗教王修冥。
“好久不见，月冥。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修冥沉沉说道，脸上是浓浓的失望，“我本以为你是被明昭胁迫，现在看来，发动战争是你自愿为之！为什么，月冥，为什么要这么做，发动战争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司宗主，司宗主！你没事吧？”急促的声音掩不住说话者的焦虑。随意瞥了一眼正焦急地替身受重伤的白衣青年治疗的道袍男子，东方九容轻哂：“苍宁盟主亲自前来，真是令人吃惊……楚云启这个废物，临行前大话说得响亮，结果还是把你放来了这里。也罢，楚云启没能杀了你，我杀了你也是一样。”
苍宁恨得咬牙切齿：“东方王，我一直以为你和其他魔族不太一样，没想到，你们魔族果然都是一样的凶残狠戾，为了达成自己的私欲，不惜让生灵涂炭！”
“私欲？”东方九容神色冷淡，“魔界灵脉衰竭，自数万年前就已有开始的迹象。为了争夺本就不多的灵脉资源，八国连年战争，从未止歇，尸骨堆积如山，多少血泪，皆因资源缺乏而起。你们人族抢占了灵气充足的仙域，而魔族却困守灵气稀薄的魔界千万年，这是什么道理？”
“明族皇室多年来以复兴魔界为己任，为了研制出破界之法，付出了无数代心血，终于在这一代得以大成。魔界八国皆为此心悦诚服。为了整个魔界的未来，八国放下了彼此之间多年的仇恨，统一于明皇陛下麾下。我们为了同族的未来挥剑血战，这是大义，而非私欲！”
“荒谬！”苍宁气得脸红脖子粗，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
“月冥，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要帮明昭发动战争？”修冥失望至极，“你考虑过人间会变成何等光景吗？战争之下血流成河，月冥，你不是没见识过战争的场景！为了魔族的生存，就要剥夺人族的生存？何况，战争是相互的，魔族……东方国民同样也会死伤惨重，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为了未来，现在的血泪，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东方九容漠然陈述：“我认可了明昭发动战争的原因，不光是我，其他七王、乃至整个魔界都是如此。魔界灵脉衰竭无法可想，用不了多少年，灵脉就会彻底枯竭。届时，魔族将无法修炼，也无法在灵脉枯竭后沦为荒渊的魔界生存下去，与其到后来在无限的内乱倾轧中而亡，倒不如现在拼死一搏，以求生机！”
她顿了顿，说道：“修冥，念在多年情谊的份上，我不想和你动手。这是关系到两族生死存亡的战争，无可避免。冥罗圣教不属于仙魔任意一方，战争和你无关。你大可继续回去做你的教王，没必要淌这趟浑水。”
“若我执意要阻拦魔界呢，你要杀了我吗，月冥？”修冥直直地望着她，面色如霜。
东方九容沉默片刻，道：“战场之上，刀兵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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