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季赢不觉生出一阵苦笑，道：“先生的言论当真是高深莫测啊。”
走了一段路，已至殿前庭中央，赵季赢停下脚步，恭手恳求道：“只是……我生性愚笨，可否请先生详解？”
卫泱一笑，也停下了脚步，道：“殿下以为，人之道所指的是什么？人的终点又在何处？”
赵季赢一板一正地回答道：“人之道，自然是指人所修炼的道。通过不同的吸收灵气的方式以提升体能，通过心的感悟或是不同丹药的刺激以突破瓶颈，到达更高的境界。”
“而据我所知，这世上最高的境界，便是永生境界。”
看到卫泱摇头否定，赵季赢疑惑道：“莫非我所述有误？”
“还求先生指教。”
卫泱单手接住赵季赢的拱手，让其准备下弯的腰被硬生生地止住。
赵季赢抬起头，双眼对视，卫泱道：“殿下是万金之躯，怎能如此轻薄己身？”
卫泱缓缓转身，眼神眺望天边。
“殿下可知，为何陛下会以‘天穹’为封号称帝？为何以‘天穹’为国号？”
赵季赢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卫泱会出此言。
卫泱一转话锋道：“其实，道就是路，就是方法。”
“人之道，其实就是人的路，也就是人的行为。而人的行为，并不全在于修炼。”
“人会因为一件事情而产生情欲，又会因为情欲而做出相应的事。”
“一个人一生可能的行为，便是人之道。”
“而天下所有人可能的行为，便是天之道。”
“那么，只要多观察天下之人的行为，便能推断出天下大势。”
“也就是——天之道！”
卫泱接着说道：“正是因为我从天下人的行为中推测出了天下大势，所以天底下的人都是我的老师。”
“呵……原来如此。”赵季赢不免尴尬地笑了笑，虽然他所理解的有些不全，但还是拱手拜谢道：“多谢先生赐教。”
卫泱转过身来，细细打量着：“殿下不应该只专于修炼，有些事，个人即使修炼得再强大，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无能为力。”
“殿下缺少历练，应该多出去走走……”
卫泱话还没说完，却见一黑影猛地抽在其脸上，打得其生疼。
“嘶～”
卫泱往后退半步，右手摸着肿胀的脸庞，赵季赢连忙将那玩意捡起来，背过，将灵力集中在喉咙之中，大喊道：“来人呐！有敌情！”
“来人呐……”
不出片刻，几十个重甲士兵突然出现，将两人围起来，持矛警戒。
而后，余黔急忙赶来，神色慌忙，身后跟着几十名太监。
“殿下，卫公子，你们没事吧？”
卫泱忍着痛，捂着半边脸，摆摆手。
外墙处隐约有一丝嘈杂声，还不等众人接着发话，只见在两位士兵的阻拦中冲进来一位少女。
那少女气冲冲地，头戴七彩步摇，流苏在奔跑下“哗哗”地乱晃，奇妙的符文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虽不施粉黛，却也娇美。
怀中一只玄猫被紧紧地抱着，毛发杂乱，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时不时地乱蹬几下，发出几声凄惨的哀嚎。
“喵呜~”
“参见太平公主……”
周围人立刻下跪行礼，赵季赢斥责道：“小蝶，你怎么……”
“我竹蜻蜓飞进来了嘛，再说父帝又不会责罚我。”赵小蝶无所谓地摆摆手，打断了他。随即向周围人命令道：“去！把本公主的竹蜻蜓找来！”
赵季赢无奈地摇摇头，摆摆手道：“这件事到底是我夸张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道：“是。”
在士兵消失的那一刻，余黔抬起头来，见赵季赢的眼神示意，便再次默默地走出场地。
“喏，你的竹蜻蜓。”赵季赢将手从背后伸出道。
“谢谢哥哥！”赵小蝶毫不客气，一把夺了过去，怀中的玄猫却趁机挣脱束缚，飞也似地逃跑，很快便没了影子。
“哎！”看到逃跑的猫，赵小蝶心生怨气，又看了下竹蜻蜓，顿时怒气便上了身。
“都怪你！我竹蜻蜓上面的驱灵器呢！？”
“在这，这在呢。”赵季赢抱歉地笑了笑，从袖子中将那个小小的驱灵法盘滑出来，递到小蝶面前。
赵小蝶一把夺过，将其安在竹蜻蜓之上。
“公主还真是率性啊。”
赵小蝶恶狠狠地瞪了卫泱一眼，怒骂道：“怎么这人又出现在这里！父帝在徽景宫议事，你来干什么！秧子！”
赵季赢连忙过去，将小蝶推走，回过头来赔笑道：“抱歉，先生，舍妹深受父帝宠爱，所以才有了这刁蛮的性格。”
“哥你干什么……唔~唔~唔~”
赵季赢连忙捂住小蝶的嘴巴，充满歉意道：“今日这事，实在是抱歉，改日必登门道歉。”
“先生告辞！”
“殿下请慢走。”
因为赵小蝶的缘故，所以赵季赢并未作揖，只是赶忙带其离开，卫泱还礼后，又摸了摸肿胀的脸。
“嘶~什么工艺啊，煌雷竹打人脸上竟然会这么疼。”
卫泱好歹也是炼虚境大圆满，天级别的小物件竟让其受了伤，真是匪夷所思。
地面上有少许猫毛，玄黑色的毛发有些显眼。
“比往前更加刁蛮了……”
…………
夜晚——安城商通客栈
烛火摇曳，卫泱提笔蘸墨，随即落字在竹册。然而，刚写了几个字，窗外便有了些许动静。
第541个。
卫泱心中叹了口气，放下笔，来到窗前，月光暗亮，街上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几块砖头有些松动。
“就这么想让我死么……”
卫泱喃喃自语道。
看来相比于敌国使团，自己更遭人记恨。
也难怪，慕令尹是在永嘉帝国的授意下变法，毕竟当年辰坤帝国大败，为了提升国力，也只好如此。
可天穹帝国的国情却不是如此。
关键是，天穹大帝希望自己做到什么程度？这还要接着试探几次才行。
就这几天源源不断的刺杀来看，恐怕自己早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混沌，你可要给点力啊！
卫泱心里祈祷着，将窗户关上，又坐到书桌前，提笔撰策。
客栈之外，又一道身穿蔽灵衣的刺客被一击斩杀，而后现场快速被清理干净，仿佛从未有什么事发生过一般。
月夜之下，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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