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年，一月二十八日，周三，北方小年，晴。
有关“周斯匀案件”的工作调查，似乎已经到了收尾工作，在本地纪委组的回调，高书记做完干部任命以后，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这意味着，在人员职务方面，不会出现大的调整，是否暗示着，风波结束？
当下，人们都盼望过个好年。
至于宋副书记向组织上的交待，看似声势浩大，可只是予以警告，并没有实质性的处置，这让他心存侥幸。
虽然，在省直领导班子的会议上，高亚迪对宋栢发难，被骂的狗血淋头，且不敢还嘴，似乎一把手的权力无懈可击？
可底下的人依旧对宋家心生畏怯，于是风气还是一团浆糊，小团体以宋栢为核心。
只因为高亚迪的年龄，到年底就要退了，正常的流程，在年中就得逐渐放开实权，某些省里的重要决策，得多参考的是宋栢的意见。
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周斯匀事件，没有把宋栢牵扯下来，哪怕宋家的“勾当”被摆在明面上，这些都无所谓，宋家都改正了，非常收敛，如今还打着下海的旗号。
高书记的大势已去，就这样了，半年多的时间，还能掀起什么风浪？省里面不会再出现大的风波。
虽然隋海、秦楷忠这些人上来了，但大概率会止步于此，在领导班子们的认识中，高书记的力量就到这里了。
小年的夜里......
在这个时候，人们对年的向往，不是一般的热忱，情感是深厚且独特的，仿佛一年的劳累，都是在为这几天活，一直到年十五，都算是年了。
家家户户都要在家里吃顿好的。当然了，条件好的家庭，会在国营饭店里搓一顿，而在饭店里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好不热闹。
可在红昌纸业的一间办公室里，却显得格外的寂寥，只亮着一盏台灯，墙壁上晃动着两道虚影，与厂区里热闹无关。
乾明远暗自找到裴寂昌，而京平来的纪委组并不知晓他的动向。
“寂昌，你对我太大方了，百分之十的股权，我受之有愧啊，而且省里有老书记在，完全可以将心连心扶持起来的。”
乾明远晃着手中的股权协议，并没有着急签字。
对于股权的分配，支书是两个点，班晓庆、田山，这些人，都是所持一个点，包括秦意欢，亦是得到了一个点的原始股，根据心连心当前的表现，相当值钱了。
眼下，裴寂昌愿意给乾明远这么多，可何况京平纪委组的还没有发挥能力，给的太多了。
“哥，经济要快速发展，虽然国营比重是大头，但私企定位同样重要，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宏观政策一直调控，但也稳不住的，人民群众对金钱的向往太浓烈。”
裴寂昌的情绪非常激动。
“你不要跟我绕弯子，直说！”乾明远也变得急切，用力敲了几下桌子。
“长红、燕武，包括二八洗衣粉，这些国货品牌急需走出去，不要只听着生产，运输才是关键。
我们的步子迈得太大了，价格已经稳不住，接下来出台的政策，一是要严厉打击投机倒把，再者，改革会遇到寒流，从而投资减少，物价也会稳不住。”
裴寂昌真是难掩激动。
而乾明远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农民，简直是头皮发麻。
因为裴寂昌所说的，京平的某些领导班子，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内容全部温和。
他就能预感到？这个人怎么这么聪明？也是，油品不对的事，也能够想象到......乾明远思虑着这些事，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变得尊敬起来。
“寂昌，你接着往下说。”乾明远使劲咽下一口唾沫，此时此刻，他有一种强烈的感想，他可以跟着裴寂昌，站在潮头之上。
仿佛脚底下，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裴寂昌正色起来，因为他迫切地想要拥有极大的权力，对此深深迷恋。
“布票、粮票，包括酒票、肉票这些东西，你有没有发现，越来越不重要了，骗贩子转卖的价格越来越多，为什么？生产逐渐过剩，这才是真正的大趋势。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以及从根本上，杜绝投机倒把这件事，只有一个方法，解决运输问题。
一旦解决了运输，价格就稳定了，所以，未来最大的市场，就在这里！这也是我早早布局货运子公司的原因，可能现在成本极大，可长久看起来，红昌可以决定任何商品的成本。
想想，这多可怕。”
话停下了，裴寂昌深吸一口烟，开始沉默，留给乾明远足够多的思虑时间。
其实乾明远的内心早已波涛骇浪，下定决心，甚至是迫切，一定要与裴寂昌结交好关系，同时意识到，这将给他带来多大的财富。
“寂昌......”
突然，乾明远一把抓住裴寂昌的胳膊，动作变得尤为亲昵，这足以说明一切。
“我们两个合作，红昌集团一定是全国，乃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企业。”
乾明远壮志雄心，可转念一想，觉得还是缺少点什么，立即补充：“我一定是你最大的助力。”
“好！”
裴寂昌重重应声，同样用力抓住乾明远的手。
两人此时的样子，倒像是亲兄弟那般。
“哥，通过你的渠道，先把顺风速运的车辆扩大起来，然后我们与各品牌厂区合作，达成长协，挤死所有的车队，而红昌集团也将无限风光。”
裴寂昌道。
“我们这是强强联合！”
乾明远的声音喜悦。
“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
屋子里响起欢愉的笑声，厂区院子里放起了鞭炮，十足的热闹。
可过了片刻，那间屋子里，又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我说过，不能让宋家过好这个年的，也说过，新运的纸巾摆不在货架上，外省的车队，明天就要走国道，雪已经消了，要是再出事故，那就不好听了。”
“这你放心，接下来的几天，就要启动调查了，纪委组手里的证据足够了。”
乾明远一脸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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