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外，冯严的排场好不气派。
直接将天香楼原本的厨子赶走，换成由冯严从南昌府带来的厨子。
近百名军士们正大张旗鼓得从马车上搬运来各种罕见的食材，各种寻常人见都难以见一面的稀罕物，各种新鲜不合时宜的蔬菜跟不要钱一样，一筐一筐的搬进酒楼。
一点都不像是远来的客人，反而像是请客的主人一般。
沈炼和孙钥坐在不远处的摊子上，眼神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对于世家的豪奢又有了新的理解。
“都说皇上乃是天下最尊重最富有之人。”
说着沈炼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但实际上光论排场恐怕还比不上这严家二房主事人冯严吧！”
“这排场，这奢侈的一餐，我作为锦衣卫，在京师也难得看上几回。”
“最恶心的是，排场稍微大一点都会引得那些所谓言官一阵弹劾，殊不知，江南士绅可比皇上奢侈多了！”
孙钥也暗自咂舌，目光冷冽。
“这一餐，恐怕都抵得上千人队伍一个月的军饷了吧！”
“这些人该杀啊！”
“我从长沙府过来，一路上瞧见的灾民不知多少，饿死的人也不在少数，真是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过很快二人眼中就浮现出一抹兴趣，孙钥忍不住开口道：
“不知道这场会面，会不会和大人预想的一模一样？”
二人之所以在这里旁观，尤其是孙钥大老远从长沙府跑过来正是为了这个。
在王贤看来，世家人安抚张李二人，本质上就是一场考试。
沈炼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就在二人谈话之际，张献忠李自成二人骑着马，急匆匆的从大帅府赶了过来。
二人瞧见这天香楼门口豪奢的一幕，他们瞳孔微缩，心中不由为之一沉，而后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
但很快想到三四日前，自家指挥使给自己讲解的考试答案，心中马上就是一松，左右不过就是一场考试罢了。
他们还有自家指挥使给的答案，那还慌个球！
门口冯勇却是面容带笑着看着张李二人的神情变化，眼睛深处却是闪过一抹鄙夷。
“两位大帅，还请随我移步三楼。”
“不过两位大帅还需耐心等待一会，我叔父一路上舟车劳顿，如今正在洗漱！”
李自成有些不满，但张献忠似乎早有预料，“那就劳烦冯将军带路了！”
很快二人就走上了三楼，张献忠想起自家指挥使来袁州城那天说的话，脸上微微一沉，扯了扯李自成的肩膀，低声道：
“待会二弟你要注意一下态度！”
“记住王指挥使告诉我们的考试答案！”
李自成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长长吐了口气，点点头，然后默不作声的来到三楼的一间雅间里。
然而时间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下面的厨房都忙完了，但是今天的正主，冯家二房的主事人冯严却久久不见人影。
张献忠李自成脸上微微有些不满，但是却依旧暗自忍耐着。
无他，早在三四天前，自家指挥使就预料到了这次与冯严会面的一幕。
直言不过就是请客斩头收下当狗！
而请客之前，世家人必然要磨一磨自己二人的性子，以及观察自己二人是否有异心。
有异心，和表现出不满之意，必然会引起世家的警惕，从而降低考试分数！
正因如此，饶是莽撞如李自成，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却也没有太多不耐烦的举动。
王贤猜的一点都没错，就在张献忠李自成二人隔壁的房间里，冯严目光淡然，高高在上的审视着眼前玻璃镜中的画面。
没错，张献忠李自成二人在隔壁雅间的一举一动都被冯严看得清清楚楚。
冯勇恭恭敬敬的站立一旁，眼神阴翳，闪过一丝阴狠。
这几日他可谓是憋屈到了极点，被李自成暴打了两回，结果他还得好声好气的招呼着，甚至拿出银子粮草去安抚李自成。
故此，他忍不住给李自成上上眼药，“叔父，李自成这厮是出了名的倨傲，在招安圣旨刚刚宣告之后，这人便急匆匆的暴打我们世家的人一顿。”
“可见其是个没有城府之人，如今却能在隔壁老老实实的待上一个时辰。”
“依小侄看，此中必定有诈！”
冯严闻言，转头瞥了冯勇一眼，目光锐利，仿佛一把刀子割在了冯勇身上，冯勇感觉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吓得冯勇连忙低头求饶。
“小侄确实是与李自成有怨，但我这也是肺腑之言啊！”
冯严收起目光，淡淡解释了一句。
“有诈没诈并不重要，只要他们二人愿意摆出尊重我的姿态就足够了！”
冯严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甚至于他们二人忠心不忠心，我不在乎，家族也不在乎！”
“我们需要的是农民起义军的牌子，需要的是张李二人的名头，需要的是义军这廉价的战力。”
“毕竟他们二人只是我们世家的一枚棋子，等攻占湖广，拿下大部分南方后，他们是要退出义军舞台的！”
冯勇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顿时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
“叔父，我明白了，明白了！”
“我等只要掌握义军的钱粮，只需要安插人手掌握各路义军之中即可。”
“张李二人不过是我们推到台前的傀儡而已！”
冯严终于笑了，摸了摸胡须，“孺子可教也！”
他们世家压根就不需要张献忠李自成二人的忠心，因为他们再忠心也比不上那些家生子用得顺手顺心。
当然了，如果二人表现得好，且没有对世家生出抱怨之心，他们也不介意给张李二人多一点表现的机会，甚至最后施舍给他们一个不错的结局！
若是张李二人对他们世家心怀怨恨，加之还有招安之心，那就别怪他们世家下狠手，将二人软禁起来，彻底成为明面上的傀儡！
显然这二人的态度让冯严颇为满意，考试的前二十分，被张李二人轻松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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