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了几秒，像是闻到了什么，又或者在思考什么。然后，他居然抬脚，在井口旁轻轻踢了两下。
“哎呦……还真是你。”
熟悉的声音。
秦苍脸色铁青，从瓦堆后爬出来，咬牙低吼：“杜二你个混账，跟着不出声是找死吗！”
杜二咧嘴一笑，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我看你一拐一拐地进那片废水渠，就知道你要出岔子。果然你掉井里了吧？怎么样？冷不冷？臭不臭？”
秦苍恨不能拿破砖头糊他脸上：“再晚两分钟，你就看见我尸体了。”
“可不是嘛，”杜二看他狼狈模样，忍不住咧嘴，“秦哥这模样，得了，今晚你就别指挥了，我替你把敌指挥官脑袋提回来。”
秦苍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泥浆顺着脖子往下滴，目光却冷冷盯着杜二：“你要真有这能耐，我乐得歇一宿。但你走一步都会走错三寸半，我真让你上去，就得提前给你挖坑。”
杜二嘴巴张了张，没敢接话，摸了摸鼻子：“那行吧，那我在边上架枪，你再摔一次我就帮你接着。”
秦苍无奈地摇头，却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起身时，腿一软，差点又跪下。杜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低声道：“你真不歇一下？”
“这时候歇，等着被捡尸吗？”秦苍冷哼一声，艰难迈开步子，“走，去东线，我有感觉，那边快打起来了。”
“你就靠感觉？”
“我靠脚下这层泥，它不该这么潮。”秦苍眯着眼道，“敌人调头了，应该绕东边来了。”
杜二一愣，不再说话，只是将枪背得更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在废墟中一前一后慢慢前进，像两只潜伏的影子，在黎明前最黑的时刻，摸向了那即将燃起的火线。
他没时间。他只能前行。
“东线……”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被夜色吞没。
地形复杂，残垣断壁像一座座墓碑，树影婆娑，风过枝头，如鬼哭狼嚎。秦苍循着一条废弃小路前进，一路走得极慢，耳朵贴着风声，心跳与脚步齐拍，他像一只野兽，借着本能穿越黑暗。
就在快要绕出一处半塌的长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
“停。”他低声道，猛地抬手，身子贴着墙角矮伏下去，双眼凝视前方。
影影绰绰，有人影从树后闪过，一道，不止一道。
他迅速抽出腰侧的小刀，右手扣着枪柄，整个人半弓半伏。可就在他即将跃起扑击的瞬间，那影子却忽地转头，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呼：
“秦哥？！是你么？！”
那声音熟悉得让他几乎立刻放松下来。
“小虎？”他低声回了一句，却不敢太大声，脚步却已悄然逼近。
果然，那黑影从树后小心探出半张脸，沾满泥土和灰尘的少年脸庞，眸子却格外亮，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血性。
“我就说是你！”小虎猛地窜了出来，一脸惊喜，脚步重得让秦苍头皮发麻，忙伸手一把将他拽住，“小点声！你想让人听见吗？”
小虎挠挠头，低声道：“我不是怕你出事嘛，我们这边一直没等到你的回音，老倪让我来找你。”
“你一个人就敢跑出来？”秦苍眉头紧蹙，目光如寒刃，“要是遇上伏兵呢？”
“我……我悄悄绕的老道，特意从后坡下来的。”小虎的声音有点低了，像个犯错的孩子，“我想你一个人走东线，万一出事没人支援就麻烦了。”
秦苍盯了他一眼，目光凌厉。小虎立刻低下头，但眼中却没有丝毫懊悔。
“我知道我冲动……可我真怕你掉队。”他说得很轻，像是一句掩藏在夜风里的私语。
秦苍沉默片刻，终究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来了就别再回去了。”
他将小虎拽进一道矮墙后，取出地图在砖缝上一摊，“敌人布线比我们想得更精密，这边——”他指着一道小曲线，“是他们的侧线绕袭口。正常人不走这条路，因为地形太碎太密，走一步响三声，但我刚才听见动静，不像我们的人。”
“你觉得是敌人？”
“不止是敌人，还是特意来刺探的探子。”秦苍的声音低沉，“他们的人开始渗透了。”
小虎脸色凝重起来，他年纪不大，却不是没见过血火。
“那我们怎么办？”
秦苍抬起头，目光冷冽，“我们把他们反包了。”
“啊？”小虎瞪大了眼，“就我们俩？”
“我还有你，不够？”秦苍目光微转，淡淡一笑，“你不是说自己走的老道很熟？”
“是……是熟。”
“那走，带我过去。”
小虎迟疑了半秒，随即咬牙点头，“行！”
他领着秦苍从一侧小路绕开，两人贴着残墙低身前行，鞋底碾过瓦砾发出细细碎响，但很快就被风声覆盖。
“秦哥。”小虎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你那边受伤了吧？”
秦苍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血污，竟忘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还撑得住。”他只简单地说了一句。
“你总是这样。”小虎低声嘀咕，“每次都说能撑，等事了了才让人发现你身上都快裂开了。”
“这是命。”秦苍语气依旧冷静，“你得撑，才能让别人别死。”
小虎没再说话，只是将手上的枪握得更紧。
绕过一道断墙，两人来到了那条被秦苍标记为“易渗透地带”的小径。这里杂草丛生，地形起伏，倒塌的围栏和裸露的管道密布其中，恰是最难防、也最容易被忽略的死角。
他们埋伏在一丛荆棘后，等待了许久，风里终于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他们来了。”秦苍低语，声音几乎融入风中。
小虎点点头，迅速收敛呼吸，身子如蛇般伏低。
片刻后，三道黑影出现在视野边缘，动作极其轻巧，每一步都避开碎石与枯枝，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渗透兵。
秦苍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悄然从腰间抽出一小瓶粉末，撒在了前方草丛的一处通道上。那是他之前从医药包中偷偷留下的一种草本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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