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应下后，沈舟并没有说话。
有时候沉默，真的会省事很多。
沈舟这一沉默，赵骜脸上仅剩的一丝笑意消失，眼睛危险地眯了下。
“爱卿的意思是说，因为淑妃？”
准确来说，是因为淑妃肚子里的龙子。
但也没差。
沈舟继续沉默。
赵骜看了眼，身子慢慢往后靠去，神色很淡。
他低声道：“早了点。”
沈舟神色一顿，抬头看向上面。
“皇上可是说楚尚书的布局早了点？”
赵骜伸手，端起案上的茶碗，并不看下面。
“朕还以为，爱卿不会说话呢。”
沈舟微微一笑，“微臣也是怕皇上生气，不敢说。”
“有何不敢？”
赵骜低头，轻啜一口茶水，“沈卿在朕面前，还有不敢说的？”
“有的。”
沈舟轻叹，“皇上，微臣也只有一条命，没了可就是没了，怎会不怕呢？”
“是么？”
赵骜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眼沈舟。
“朕记得，爱卿手里不是还有块免死金牌？”
这话倒是让沈舟想起来了。
他拱手，笑道：“多谢皇上提醒，微臣久了不用，倒给忘了这事。”
沈舟确实忘了这个免死金牌。
毕竟这东西拿到之后，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被他爹娘藏了起来。
至于现在是藏在哪里，他也没问。
赵骜放下茶碗，“你们聊了什么？”
沈舟不知皇上这是在转移话题，不想提楚尚书的事，还是当真比较在意这事，便也没瞒着。
赵骜听完，忽而轻笑了下，“他若能乖乖听话就好了。”
沈舟捕捉到一丝不对，“皇上听说了萧修撰成婚时发生的事？”
“朕知道这事。”
赵骜盯着沈舟，明明没有再往下说，可这个眼神，是锐利直白的。
沈舟心头升起一抹古怪。
“皇上，这事，莫不是您？”
沈舟没说具体，但赵骜点头了。
“朕让人做的。”
沈舟一愣。
他之前还在想，是谁跟萧正青有仇，竟在萧正青的婚礼上透露这事。
他甚至想过，是楚尚书让人做的。
谁都想了，唯独没有想到眼前这人。
赵骜看着沈舟眼里的惊讶，挑了挑眉。
“爱卿很惊讶？”
沈舟点头，“回皇上，臣先前还想过会不会是楚尚书为了让其他人知道萧正青是他的人，让人故意透露的，没想到，是您。”
他说着停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皇上，您为何要让人透露此事？”
赵骜敲了敲大腿，神色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睛含了抹深意。
“他们想藏着掖着，朕让人挑破，推他们一把罢了，这有何不对？”
沈舟闻言，像是醍醐灌顶一般，想通了。
楚尚书不想萧正青露出水面，心里的打算怕是想让萧正青走他这条路。
然后等皇上对萧正青的宠信稳固后，再让萧正青去做些自己明面上不敢做的事。
至于是不是这样，沈舟不确定。
但楚尚书不想让萧正青在明面上站队自己的事是明确的。
然而......
沈舟瞄了眼上面。
这计划被皇上这个老六给破坏了。
皇上不接招，想来，楚尚书也是难了。
沈舟乐呵呵拱手，“皇上英明，皇上真是太厉害了，如此一来，倒是把萧修撰推向我们这边了。”
“什么这边那边，休得胡说。”
赵骜嘴上骂着，神色却是平静，看不出几分责备之意。
沈舟眼睛一转，突然想到萧正青来找自己时说的话。
“皇上，萧修撰来找微臣的事，不会也是您在暗中出的手吧？”
赵骜瞥了眼过去，没说话。
沉默好啊，沉默可太好了。
沈舟瞬间就懂了。
“皇上放心，微臣不会跟别人透露此事。”
“嗯。”
赵骜无意再聊这些，只要沈舟听懂他的话，他也知道了想知道的事，这便成了。
他像是下逐客令一般，点了点扶手，“户部那边可有问题？”
聊起这个，沈舟可就有得说了。
“皇上，户部没什么大事，不过臣有事。”
“何事？”
户部负责大乾的赋税征收和调配，沈舟先前一直想着，能不能因地制宜制定征收的比例。
大乾的赋税制度，除了因天灾破坏，被皇上免除规定年份的赋税。
或者是免除一定比例的赋税之外，各地实行的制度基本都是一样的。
再加上，大乾又有免除有功名的书生，以及官员赋税的优待。
导致田地大部分都流入这些人的手中。
沈舟倒不介意交税。
只是他也知道，这些人的利益可不好触动。
但不好触动，不代表不能动。
沈舟把想法一说，赵骜坐正了身子。
“爱卿说的因地制宜，如何因地制宜法？”
“皇上，臣是这样想的......”
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水源充足的地区，就按照先前规定好的比例征收。
相比较差的地区，就降低一点比例征收。
一来减轻百姓们的负担，二来，也有利于大乾的发展。
赵骜一直在听沈舟说。
直到他说完，询问意见之时，赵骜才开口。
“爱卿想得太好了些。”
赵骜怎么不知道大乾百姓的情况。
但知道归知道。
他身为一个帝王，并不能因为私欲，就置整个大乾于危险之中。
若是按照沈舟说的这样做，国库怎么办？
沈舟挑明道：“皇上可是在担心国库的问题？”
赵骜点头，“爱卿心里清楚，若按你这样做，国库怕是负担不起整个大乾的运作。”
“皇上，微臣有想过这些。”
就他所提出的那些东西，哪一个不烧钱。
沈舟心里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微微笑了下，“皇上，微臣并不是说要现在就开始。”
“再者，微臣觉得，同为大乾子民，朝廷里的官员，有功名的学子，是不是也应该替皇上分分忧？”
赵骜眉头微微一皱，“爱卿的意思是，让他们也交税？”
沈舟笑眼盈盈，“哎，谁的土地不是土地呢，皇上您说是不是？”
闻言，赵骜若有所思，想着沈舟这话的可行性。
良久，他缓缓道：“这事若是成了，朕倒没事，爱卿可就不一定了。”
沈舟叹道：“皇上，臣胆小，您怎吓唬微臣？”
赵骜淡淡往下一看，“爱卿的胆子从来不小，朕这些话是不是吓唬你，你心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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