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并没有听。
回到紫宸殿，他说：“我已经让封子珩寻右相的错处，这几日收罗好的证据，便将他革职查办。胡家害我与婉儿，该抄家问斩。”
小妹疑惑，皇上之前行事讲究事缓则圆，怎么现在这样激进了？
皇上又道：“今年初的进士，有几个不错的，回头将他们的信息拿过来给你瞧瞧，看你觉得何人得用。”
小妹眉眼微缩，问道：“陛下，您这是做什么，我是后宫女子，私下替陛下批阅奏折已是大忌，朝廷用人之事，我怎能插手？”
皇上没有说话，但小妹的脸已经白了。
她扑上去抱住皇上：“陛下，您……您不要吓唬我啊。”
眼泪跟着涌出来。
她从前对皇上，的确是虚情假意，只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但是相处了快两年，他们不像是君臣，像是真的夫妻一般。皇上对她不仅仅是疼爱，更多的是引导。
他教她朝堂里的制衡之术，告诉她江山社稷之间如何抉择。
他说对于司家，绝非一个明君，但他对得起大周江山，对得起百姓。
小妹从一开始的利用，变成了依赖，又变成了崇拜与欣赏，她真的爱上了他。
皇上搂着她，低声说：“我不能替你打点一切了，婉儿。明日朕会封你为皇后，也会留下遗诏，给你择选嗣子。”
“陛下，你不许胡说。”小妹打断他的话，“你答应过我，要长长久久的陪伴我，我不要做皇后，也不要嗣子，我要你陪着我，我要你不许丢下我。”
皇上亦是红了眼：“朕的牵挂太多，但我的牵挂，只有婉儿你一人。”
他抚摸着小妹的头发：“婉儿，朕这辈子最大的过错，是没有好生教养几个孩子，朕的儿子全都是心狠手辣自私之人。这是朕的疏忽，这些时日，朕仔仔细细想过他们，大周的江山社稷，不能落入他们的手中。婉儿，朕能信任的，除了几位朝臣，就只有你了。”
小妹哭红了眼睛。
皇上说：“若是他们继位，大周盛世也就到头了。婉儿，你答应朕，等朕立下嗣子，你一定要好生教养他，让他做个正直的君主，好不好？”
小妹拼命摇头，她不答应，她不要养别人的孩子，她只想与皇上好好在一起。
皇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婉儿，是我欠了你的，我欠了你一辈子，不，生生世世，我都欠了你的。可是朕无人可托付。”
小妹猛然想起太后。
太后问她，她是否会后悔，她说不，她说自己与太后是一样的。
可现在她才知道，并不是。
太后与先帝没有感情，与皇上的母子情分并不深厚。她教养皇上，是以天子来教养，而不是自己的孩子。
这也导致了她与皇上之间的隔阂。
但也因此，不论皇上怎么做，太后只会失望，并不会心痛。因为她知道皇上在权衡利弊，选择一个对皇上自己，最为有利的方式。
可是她司沐婉后悔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依恋皇上，可是在她爱上他的时候，他却要离她而去。
宫里的小妹痛不欲生，宫外的贤王却是心急如焚。
他恼恨不已：“本来都计划好了，怎会生变？漠北的那些蠢货，连舆图都守不好，竟然叫宁王给查出来了！”
幕僚劝道：“殿下，此事已经如此，不必再想了。好在看样子，漠北那些人不算太愚蠢，没有将殿下供出来。”
贤王不耐烦：“他们是害怕大周的铁骑，但不论如何，大周与漠北的战役少不了了。”
幕僚又道：“殿下，正好这是您的机会，殿下不如让人再去给漠北送布防图，待得战败，殿下再自请亲征，如此声望大增之际，便是殿下功成之时。”
贤王沉吟下来。
幕僚继续说：“殿下或许不知，当年的邵国公邵将军，是怎样的骁勇。民间百姓可以不识国姓萧，不会不知邵将军。也正因此，皇上才必须要想尽办法，将邵家尽数除去。”
贤王摩挲着手指，点点头：“便如你说的去办吧。”
冬日寒风凛冽，皇上下旨册封婉贵妃为皇后，赐皇后金宝金册金印。此事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朝臣们以封子珩为首，十分反对。
“陛下，婉贵妃无功无嗣，怎能封其为皇后？”
皇上道：“中宫空悬，后宫事务一直都是婉贵妃操持，如今高位嫔妃只得她一人，她不能为后，封爱卿认为，何人可以为后？”
“可是陛下，后宫空悬近二十年，贵妃主理公务，并不算大功。”
皇上冷笑：“婉贵妃替朕挡刀，足以见得她对朕之心。至于无嗣，是朕的缘故，并非婉贵妃的缘故。难道保护朕陪伴朕，不算大功一件吗？”
封子珩额头冷汗直冒，但还是进言：“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婉贵妃身居高位，替陛下分忧是贵妃分内之事，不应继续封赏之。”
皇上斜睨他：“按照封爱卿的意思，只有有丰功伟绩之人，才配做真的皇后，那么朕是否应该在朝中择选人才？封国公伴驾已久，最得朕心，让他来做朕的皇后？”
封国公本就年迈，听到这话吓坏了，立刻跪下请罪。
其他的朝臣也纷纷下跪，不敢再言。
等皇上回宫之后，还颇有些气恼，与小妹说：“这个封子珩，朕如此信任他，可他处处与朕作对！”
小妹自然也听说了大朝会上的事情，并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陛下，说起来按照亲戚论，封大人是我的表兄呢。如此也可见他对陛下也是一心一意，陛下与他计较什么？”
皇上想了想，也跟着笑：“也不是计较，正是因为他处处较真，朕才信任他。只是想到，将来朕不在了，以他的能力，少不得让他做托孤大臣，恐他会为难你。”
“我若行得端做得正，不怕他为难。若我行事有差，他为难我便是修正我的错处。”
小妹说完，又红了眼睛。
“陛下，可是我只想躲在陛下身后，做个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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