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宅，程劲川让阿坚从后备箱拿了幅套盒装好的字画。
我看他从车上艰难的下来，坐回阿坚放好的轮椅上，心里又是一阵怜惜。
我轻声安慰他:“老公，别那么累，慢慢来好吗？”
“没事，医生说得多锻炼。”
“只是看你这样很辛苦。”
他握了握我的手:“走吧。”
进了屋，二叔一家还没到，奶奶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书。
许是刚刚在疗养院他们已经见过面，奶奶现在看到坐着轮椅进来的程劲川，面色如常的说:“你小子，倒是比我先坐上轮椅了。”
程劲川无奈的笑道:“可不是嘛，奶奶，还是您体格好，我看你和爷爷保准长命百岁。”
奶奶睨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回书上:“就你贫。”
这时候放在阳台木雕架上的鸟笼里传来八哥尖细又短促的叫声。
“爷爷，生日快乐!”
“爷爷，生日快乐。”
程劲川见了，滑动轮椅向阳台看去:“呦，老爷子还养起鸟来了啊。”
奶奶抬头推了下眼镜，看看我夸道:“这是你媳妇给你爷爷买的寿礼，给他解闷用的。”
程劲川听了扭头看我，眼神无比自豪和赞许:“还得是我老婆会哄老爷子开心。”
我扯了个笑容，看向那只被关在鸟笼的八哥。
觉得自己何尝不是那只八哥呢？
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老老实实的待在笼子里，一辈子就不愁吃喝。
“怎么了？”
我低头看向程劲川，他探究的眼神递过来。
我抿唇一笑，掩藏下自己悲观的情绪:“嗯？”
“看你好像有点累，不舒服吗？”
我矢口否认:“没啊。”
这时候老爷子从书房里走出来，拿了一摞相册出来，看到我们嚷嚷道:“霄霄，你怀孕了，快些过来坐下吧，小坚，你也过来坐，今天都没什么人，待会一起吃饭吧。”
阿坚想回绝，被程劲川制止了:“一起吃饭吧，也没什么的外人。”
“好。”
于是，我和阿坚都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老爷子推了下眼镜，拿出一本相册翻了下，递给奶奶:“你看，这是阿川小时候，穿着军装，拿着小手枪多威风。”
奶奶凑过脸看了看，笑道:“嗯，这活泼劲，霄霄，你也过来看看。”
我移步坐到奶奶旁边，和她一起看程劲川四五岁时的照片，别说还挺可爱，溜圆黝黑的眼睛，微蹙的眉头，像个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小人一样。
程劲川“啧”了一声，有些难为情的偏了下头。
“干嘛把这些拿出来。”
老爷子呵斥道:“看看怕什么，照片在我这，我想给谁看就给谁看。”
我又和奶奶一起翻看了其他的相册，从小到大的，都有，还有程劲川的爸爸，看到照片，奶奶没说什么，只是叹着气。
翻到程劲川高中照片时，我被一张好多人的校服合照吸引。
奶奶眼尖的指着说:“呦，你俩高中就是同学吗？”
我也看到了自己，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程劲川。
程劲川仰头长叹。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啊，唉。”
我仔细看了下校服，那应该是我高一的时候在仁德私立中学拍的，但是我真不记得有和程劲川做过同学。
“我们做过同学？”
“没，不过后来你转学了。”
我确实在仁德私立中学上了半学期高一便转学去了二中，那时候我爸开始在家里作天作地，我爸我妈经常在家吵架，本来我们一家三口挺好的，我妈是小学老师，我爸做生意，后来就开始经常不回家，后来还沾上了赌，家里一落千丈。
仁德私立中学学费又贵，没办法，后来我姥爷把我转去了他住的老房子附近的二中，我是在二中读完了三年高中考上的大学。
在仁德中学，我遭遇家庭变故，经常闷闷不乐的待在教室里，与同学也没什么过多的交流，能考上仁德，但是学费却不是全免。
当时我连班上一半的同学都认不全，更不认识什么男同学了。
这张照片应该是高一上学期运动会上照的。
我红着脸看向他:“你原来早就认识我，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过!”
程劲川不好意思道:“我看你都没认出我，我提了也没什么意思啊。”
奶奶在旁边打趣:“那看来你小子在高中时就看上霄霄了是吧。”
我看到阿坚也竖起耳朵八卦的看向我们。
程劲川显然不想旧事重提，岔开话题道:“二叔一家怎么还没来。”
爷爷听了撇下嘴，满脸怒气道:“不来就不来，我们待会先吃。”
看来是因为奶奶来了，二叔一家才没过来，不过也能理解，自己的母亲虽然是后来跟老爷子结婚的，但是也是明媒正娶的，因为生病早几年去世了，现在老爷子把奶奶又接回来，二叔恐怕会触景生情吧。
奶奶听了有些低落的说:“唉，我就说不来，你偏要让我过来，因为我闹得这是什么事，算了，送我回去吧。”
“待会都吃饭了，走什么走，都是一家人，我看他今天不来是想什么点子。”爷爷将相册一合，站了起来。
“小山怎么还没到，今天这是都反了天了是吧。”
“爷爷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来了吗？”
只见程劲山此时一派休闲的出现在门口。
“来了怎么也不快点进来。”
程劲山将脱了的毛呢外套和一个礼盒递到保姆阿姨手中，自顾自的走到程劲川轮椅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刚刚听你们在看相册，这里面又没我，怪尴尬的，所以在门口站了会。”
我听了挑眉看向他。
好像又看到曾经那个活泼阳光的程劲山了。
老爷子一点都没惯着他:“你爸跟你生活在一起，也没少给你拍吧，别在这卖惨。”
程劲山抿了抿嘴唇，听到爷爷的话也没生气:“爷爷说的是，是我不知好歹了。”
我看到程劲川坐在轮椅上，单手支着下巴怡然自得的看向程劲山。
老爷子听了没接话。
现场气氛有些诡异起来。
“算了，人差不多也都到齐了，都去餐厅吧，老二一家不来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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