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头也不回地朝着院外走去，秀兰望着他决绝地背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疯子般地追出了大门口，双眼冒火，咬牙切齿，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怒吼着骂道：
“你个挨千刀的陈世美！你快滚吧！快滚！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了，跟你这辈子，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没有一点幸福，都是痛苦，都是眼泪……呜呜。”
她瘫坐在大门口，怒骂的嘴角酿出了白沫，呜呜地嚎啕大哭，边哭边撕心裂肺地怒骂。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再一次被逼疯了，精神分裂症又一次复发。
而赵明，听到秀兰的叫骂声，只是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又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走在夏日炽热的阳光下，脚步匆匆，朝着前方走去。
一个盼望已久的愿望在他心中燃烧，那就是再次找到张愿达，完成他梦寐以求的爱情。他把前妻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却不知道，他留给秀兰的，不仅仅是病魔缠身，也是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六月的骄阳还未完全升起，空气中却已经弥漫着盛夏特有的燥热。蝉鸣在远处的杨柳树上此起彼伏，像是永不停歇的夏日进行曲。厂区里的水泥路微微发烫，蒸腾起若有若无的热气，与天边那抹淡淡的朝霞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略显压抑的清晨图景。
山娃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这略显沉闷的景色，眉头紧紧皱起。昨晚的事情像一部循环播放的电影，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父亲赵明那令人厌恶的嘴脸，还有母亲那无奈又悲伤的神情，都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为了达到离婚的目的，父亲使用威逼、利诱和胁迫等卑劣手段，成功瞒天过海再次和母亲离了婚。想到这些，山娃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腾起，浑身止不住地微微发抖。他害怕再见到父亲，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愤怒而冲动和他厮打在一起。
一夜辗转难眠，天刚蒙蒙亮，山娃就离开了家。他甚至都没有心思吃一口早饭，满脑子都是家里那乱糟糟的事情，还有曹厂长交给他的重要任务——与办公室刘宇浩主任协商，对全厂职工普调一级和晋升两级工资的事。这可是涉及到全厂上下所有人利益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起草一份完善的调资大纲，不仅要确定普调的基本方案，还要在这个基础上评定出可以再调一级的人选，划分范围、设定条件、确定连调两级的人数，每一项工作都需要他仔细考虑斟酌。
山娃坐到办公桌前，摊开纸笔，试图将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然而，心里的烦躁就像一团乱麻，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杨卉菊那张清秀的脸庞探了进来。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惊讶，声音轻柔地说道：
“山娃老师！你是啥时候来的呀？还没吃早饭吧？”
山娃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她的到来，好像一股暖流，得到了一丝丝的安慰，就兴奋地回答道：
“哦！我来了一会儿了，早饭就不吃了。你怎么也来这么早啊？提前半个小时就来啦。”
杨卉菊走进他的办公室，一边帮着老师整理桌上的文件，一边柔声细语地解释道：
“我提前来，是想整理一下昨天的单据，顺便提前打扫打扫卫生。”说着，她偷偷瞟向山娃，而山娃正好也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羞涩地笑了。杨卉菊顿了顿，腼腆地说：
“老师！你忙你的，我去给你买点早餐回来。”话音刚落，她就反手拉好门，迈着轻快的步伐，急匆匆跑去了厂区外面的早餐部。
不一会儿，杨卉菊就回来了，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老豆腐和煎饼裹油条卷，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对着山娃老师说：
“来吧！趁热快来吃！我也没吃早饭呢，买了两份，咱俩一起吃吧。”
山娃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这不太好吧！要是别人看见了，又该说闲话了！本来就疯言疯语的，你自己吃吧！我还不太饿。”
其实，山娃不是不饿，只是他担心厂里那些爱传闲话的人又会捕风捉影，给杨卉菊带来不好的影响。
杨卉菊却毫不在意，她着急地催促道：
“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不就是一起吃个早饭吗？有啥可说的。再说了，我买了两份，我自己也吃不完啊！来吧！一起吃，趁热一起吃。”看着她那一脸真诚又着急的样子，山娃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吹来了一阵清凉的风，抚平了他内心的烦躁。
山娃终于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
“谢谢你！小菊妹！你把外屋办公室门关上，免得别人生疑。”
杨卉菊心中一阵欣喜，真想冲过去给山娃一个拥抱，但她还是忍住了，轻声应了一声，转身去把外屋门关上了。
两人坐在里屋的办公桌上，开始吃早餐。山娃为了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气氛，用小勺舀了一勺老豆腐放进嘴里，夸赞道：
“嗯！这老豆腐味道真不错，煎饼卷也好吃。”
杨卉菊也笑着附和说：
“是呀！我就爱吃他们家的老豆腐和煎饼裹油条啦！味道好还便宜。”
两人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渐渐变得融洽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嘟嘟嘟！笃笃笃！”外屋门传来了敲门声。
山娃和杨卉菊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慌乱。山娃赶紧起身去开门，只见刘宇浩眯缝着眼睛，鬼头鬼脑地走了进来。他看到山娃开门时神色慌张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呵呵地说：
“呵呵！赵厂长！你干嘛呢？半天才开门，搞什么鬼哟！”
山娃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没！没什么！我和小杨一起品尝，她买来的老豆腐和煎饼卷，确实不错！确实不错！你也来尝尝！”
刘宇浩意味深长地“奥奥”了两声，调侃道：
“我？我就不吃了！这是阿哥阿妹一起吃早点啊！我说敲了半天才开门呢！”
杨卉菊的脸瞬间羞得通红，她又急又恼，连忙分辩道：
“刘主任！刘大哥！今早我来的早点，见赵厂长早就来加班，就买了份早点，一起吃了，怎么啦？什么阿哥阿妹的，别瞎胡说啊！”
刘宇浩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羡慕地说：
“哈哈哈！我也是和你的老师开个玩笑，别多想？别多心！今早我也早来一步，找厂长商量普调一级工资的事。你们吃吧！不打扰了，一会儿再来，一会上班再来！”说完，他转身退了出去。
刘宇浩走后，杨卉菊的心情一落千丈，原本美好的早餐时光被彻底破坏。她失落地摇了摇头，对山娃说：
“我！我吃好了！山娃哥！你快吃吧！吃完了我赶紧收拾一下，你和刘主任好忙工作。”
山娃看着杨卉菊失落的样子，心中满是愧疚，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加快速度，大口大口地把剩下的老豆腐喝完，吃完煎饼卷。杨卉菊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桌上的，她吃过的剩饭和用过的一次性餐具，统统扔进了垃圾桶里。
窗外的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室里，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工作的忙碌即将掩盖住这清晨的小波澜，但山娃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将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记。
而那关于调资的工作，还需要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面对，就像他必须勇敢地面对、家里那一团乱麻的事情一样。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财务科的玻璃窗，在水磨石地面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斑。刘宇浩第二次推开财务科的门时，外屋的算盘声戛然而止，两位会计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谁都知道这阵子厂里的调资风声正紧，刘主任这一来二去，怕是有要紧事。
他脸上挂着惯常的笑，眼角的纹路里盛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冲两人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又特意瞟了一眼杨卉菊，她羞涩的埋下了头，根本不敢看刘宇浩那犀利的眼神，因为早上她买了早点，请山娃副厂长在办公室里一起吃早餐，被刘宇浩上班前第一次来财务科撞了个正着，闹得她和山娃老师，非常尴尬和窘迫。
现在又一次见到刘宇浩主任，她还心有余悸呢。倒是刘主任很洒脱，和她又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再次点点头，脚步没停，径直走向里屋山娃副厂长的办公室门口，轻敲房门：
“笃笃笃！”
\"请进！\"山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点刚从文件里拔出来的沙哑。
刘宇浩推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墨水和花露水的凉气扑面而来——山娃总爱在办公桌旁摆一瓶六神，说是能提神。他斜倚在藤椅上，衬衫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被晒得黝黑的小臂，见刘宇浩进来，忙直了直身子，却没料到对方宇浩却先开了口，语气里裹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乎劲儿，他往门框上一靠，嘴角勾着笑，眼睛眯成两道缝，笑问道：
\"今天早饭吃的挺好吧？也挺香得吧！嘿嘿嘿！\"
显然他这是话中有话，玄外有音，心里是暗指他与杨卉菊，一起吃早餐的场景。山娃红着脸，假装听不出来似的，笑呵呵地回答道：
“呵呵！是挺好的，老豆腐卤子汁好！煎饼裹油条也很香。明早我也请你吃一顿。”
“哈哈哈！那倒不用！你请我再好吃，也不香啊！”他又哈哈大笑着，意指有美女陪着吃饭才更香，显而易见，对山娃和杨卉菊一起吃早餐有些醋意，羡慕嫉妒的调侃道。
这话一出口，山娃的脸更红了，他赶紧把话题扯回来，指着桌上的草稿转移注意力，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和你侃大山了，言归正传。你看这调资会，该怎么开才稳妥？”他的指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汗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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