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万俟府短暂的安宁了几天。
距离万俟府的变故过去了三天。
飞雪慢慢变得少了起来，恍惚中能看见大雪停止。
地面上，甚至能看到一些积雪融化。
云暮城中，已经能看到百姓在欢呼庆祝。
庆祝死亡后的新生，也不知道现在庆祝会不会太早。
自从那天云暮城变故之后，这三天再也没有听见过谁家婴儿丢失。
甚至还听见了有新生儿降生，成功的活了下来。
可……
季无显没有回来。
也没有一丝信息传回来。
万俟萍站在院子中，看着飘落的大雪。
她很担心季无显，也很想他。
自从他来到万俟府之后，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可季无显和家人比起来。
有时候爱很自私，她是爱季无显，可她更爱她的家人。
万俟芜和万俟勍永远是她的第一选择。
她已经让妹妹受伤了，现在还没有修养回来，更不可能让妹妹再来为她担忧。
阿爹一把年纪了，她同样不希望他再来担心她，再为她操劳。
那多不孝啊，别人的爹爹，这个年纪已经是颐养天年享儿孙之福了。
可她喜欢季无显，一念上的悸动，少女早就芳心暗许。
可一年多的时间，这份心思被她藏在心间。
谁也没有说过，也不敢说。
有时候酸涩的情绪，或许只有万俟芜能懂她。
而这三天的时间，她对季无显的思念在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抓心挠肝。
她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季无显就算是离开云暮城也是正常的。
因为他是自由的，不是她万俟萍的所有物。
可每每想到他要离开，连一句告别都没有，心就很痛。
她日日守在此地，守着家人，等他回来。
万俟芜披着披风，从房间中缓缓走出来，她看着万俟萍脸，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外面。
“阿萍，你担心他？”
万俟萍没有说话，她自然知道，什么都瞒不住妹妹。
她转身从丫鬟手中接过万俟芜的手腕，准备将她再扶回房间。
“你出来做什么，身上还有伤，外面这般冷，到时候再冻着了怎么办？”
万俟芜从阿素手中接过披风，披在万俟萍的身上。
练了一年的鞭法，万俟萍已经不像原来那般单薄，就算不披披风，她也不会冷。
不过，万俟芜替她把披风系好。
“阿萍，他是我们的老师，传授我们课业，算是我们的师父，师父师父，亦师亦父，这其中还占一个父字。”
“阿萍，你可想清楚了？”
从前，万俟芜看穿她的心事，却从来没有提醒过她。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在她面前摊开说。
万俟萍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喃喃道：“我知道。”
可是师父又如何？他们看着年纪相仿。
她知道他为老师，知道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心动不是她说了算的。
初时在翠玉斋见到的惊艳，是在她心中埋下后续的种子。
经过一年的灌养，这颗种子已经成长，枝繁叶茂。
可种子无根，注定无法开花结果。
“阿芜，我知道他是我的老师，可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万俟芜把她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
叹了叹气。
“阿萍，家人不是你后顾之忧，家人是你的后盾，只要你喜欢，不管他是老师还是什么，在我们这儿，只要不是血脉至亲，只要你喜欢，都可以。”
万俟芜就是这般大逆不道，就是这般不顾伦理。
可却给了万俟萍所有的勇气。
在万俟芜的心中，只要姐姐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第一选择，永远是姐姐和父亲。
“阿萍，你能寻到他么？若是能找到，就去吧，我不想你以后因为此事而抱憾终身。”
万俟萍给她整理披风：“阿芜，你身上还有伤。”
“没事，都快好了，阿萍，你看云暮的雪快要融化了，到时候西启，槐州会再看到云暮城，救助也会很快下来的。”
“阿萍，你看天上，阳光就快要拨开乌云了。”
“等阳光照到云暮城的大地时，梨花就快要开了。”
“阿萍，去找季无显吧，家里有我，记住，我们不是你的负担。”
万俟萍扭头看向一旁，万俟勍站在一旁，朝着她摆摆手。
万俟芜从身后拿出一根长鞭，交到她的手上。
她不是很敢接，自从她伤害到万俟芜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这鞭子。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一直没有接。
“阿萍，没有趁手的武器，你怎么找他？”
万俟萍盯着长鞭看了许久，迟迟没抬手。
万俟芜强行将长鞭塞进了万俟萍的手中，甚至将她推出房门。
“阿萍，马车已经没有了，你要去找他只能自己往前了，我和阿爹在家等你。”
万俟萍再次看向万俟勍，忍不住眼尾通红。
“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说罢，她推开房门，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之后离开了万俟府。
她有季无显教的术法。
能寻到他的气息，当初季无显带她采风的时候，担心她们会走散，教给了万俟萍一个简单寻人的法术。
只是这术法只有靠近了，才能感受到。
万俟萍踩着雪，双手掐诀，寻着气息寻找。
一路上，雪地掩埋之下，还能看见打斗的痕迹。
只是茫茫天地间，怎么才能找到季无显。
“季绦，你在哪里呢？”
“你一定要活着。”
她突然想到，季无显那么厉害，不可能会死。
万俟萍抬头看向白茫茫的一片山脉，这种情况下要找到季无显，或许要在茫茫雪海中找到最特殊的那一片雪花。
她寻了一天一夜，渴了就喝雪水。
饿了……
饿了，也只能忍着。
她停留在山脉之上，往下俯视。
对面那片区域深不见底，是她最后没有找过的地方。
也是她最后的希望寄居之地。
万俟萍往前一步，突然间雪地坍塌，她的身体直直的往前倾倒。
刹那间，白雪迷了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她掌心的符文开始冒出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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