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搞事情是从选举结束的那天晚上开始的。
那天晚上，计票数字一出来，宋福没等罗委员宣布选举结果，就气冲冲的走出了镇党委会议室，朝超市走去。
超市一楼亮着灯，程笑笑在等他。
一进门，宋福“咣当”一声，狠狠地甩了一下门。接着就朝货架子狠狠踢了一脚，货架子一下子就倒了，上面的方便面呀，饼干呀，罐头呀，什么的，稀哩哗啦地撒了一地。
正坐在办公室里玩手机的程笑笑吓了一跳，赶紧打开办公室的门，朝外望去。只见宋福气冲冲地朝这边走来，吓得她赶紧躲开，小心地问：“福哥，你这是生谁的气？”
“c他妈的万佳声，还有于林和张冶这两个小子，看我不弄死他！章美丽这个臭娘们，蹬鼻子上脸了，还敢公开说我坏话！看我不弄死她。”宋福一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骂开了。
程笑笑赶紧端过一杯水，递到他的手里，然后坐在他身边，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柔气地说：“福哥，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谁把你气成这样？我说说他。”
程笑笑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几天，宋福上窜下跳的，她也知道是在为选举的事准备，何况那些流里流气的给宋福站台的，在超市里进进出出。话里话外，她也听出了一些意思。
在别人面前，程笑笑是个老虎，是个悍妇。但在宋福面前，却变成了小白兔。宋福喜欢程笑笑，除了苗条之外，这是一个重要原因。
“他妈滴，这下子万佳声成了书记，我连个支部委员也没选上。不行，明天我得参加村委会的选举，我的钱不能白花了！还有罗阳那个骚娘们，不能轻饶了他，让她退钱。”
“福哥，你消消气，有啥大不了的，那个破书记有什么争的？不够你跑腿的。你当了几个月的书记，还不知道那碗酸辣汤是什么味儿啊？咱好好的开超市，好好赚钱，好好生活，比什么都好。”
“你懂个屁，我书记都不当了，这以后谁还不骑在我脖子上拉屎？”
“福哥，要我看，你的那些朋友也不给力呀，没帮你使上劲儿。有一次，一个胖乎乎的秃头来超市，你不在，那家伙还摸我呢，都是些什么人？”
“谁？谁敢摸你？赵光头吗？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福哥，要我说，你就不应该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应该在党员身上下功夫，每人给点好处，谁还不投你的票？”
“嗨，你就别说了，原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宋福此时火气消了一些，说话的声音不再那么冲了，“要是知道今天这结果，我当时就豁出去了，那十万块钱也不要了，找五十个党员，每人分它个两千块钱，保证能够选上书记！狗娘养的，我吃亏就吃亏在担惊受怕上，早知道今天这么个结果，还不如拼一把呢，兴许就能成功。”
宋福说的也是实话，按照选举办法，一旦发现有人贿选，马上取消选举资格。宋福也怕呀，他怕一旦有人告密，别说选书记了，就是连选书记的资格都没有了。还有，这十万块钱，是他借伍腊梅的，不是自己的钱，分钱拉选票的话，有点胆虚。
“嗨！”宋福长叹一声说，“我吃亏就吃亏在担惊受怕上！要知道落选，我就和万佳声拼个鱼死网破，十万块钱扔了就扔了，怕啥？他奶奶的，这几年反腐反的，我还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要在前几年，谁还敢和我抢这个书记的位置？”
停了几分钟，宋福突然高声喊道：“老天不帮我呀，老天不帮我呀！”
“不行，我那两万块钱不能白花了，我得要回来！”想到这里，宋福“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出了超市，开着车，“呜——”的一声吼叫，往村南的国道上驶去。
宋福边开车边给罗阳打电话，罗阳在电话里说，她正准备开车回市里，还没走呢。
宋福在电话里说：“罗委员，我在马家村村口，国道边上等你，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十几分钟后，一辆轿车停在宋福的皮卡后面。罗阳探出头问：“宋书记吗？”
“宋书记个屁，我已经不是书记了。”宋福发了一句牢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费力地钻了进去。
罗阳关闭了发动机，警惕地看着宋福说：“宋书记，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说，这么着急？”
“罗阳，你这也没帮上我的忙啊。”一开口，宋福就阴阳怪气地说。
罗阳假装不明白地问：“什么事，我帮你什么忙了？”
“竞选村党支部书记的事，两轮投票，我和万佳声都打了个平手，最后这一轮我落选了。当时你答应过我，减少三名党员的投票资格，我就能选上书记，现在看，你没有兑现承诺啊！”
“什么承诺，我什么时候承诺你了？承诺你什么了？”
“承诺我选上书记！”
“你记错了吧。我当时说你选上书记的可能性很大，说你最有希望当选。”
“最终还是没当选。这不行，你得把那两万块钱退给我。”
“什么两万块钱，我什么时候收你两万块钱了？
“罗阳，你怎么到现在不认账了？就前天晚上的事，48小时以前的事，你就忘了？在我家吃饭的时候，在客厅里，我不是往你兜里塞了两万块钱吗？”
“没有吧，宋书记，你是不是记错了？”
“c你妈的，我当时明明给了你两万块钱，怎么就不认账呢？我告诉你罗阳，黑道白道的人，我都认识，你要不认这个账的话，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宋福露出了凶恶的面目。
罗阳有点气短了，假装镇定地说：“我没收你的两万块钱，收了一万。”
“好好好，”宋福想不到罗阳会赖账，“罗阳，虽然你不承认收了我两万块钱，但我明确地告诉你，就是两万块钱！”
“我怎么觉得就是一万呢？哪有两万？再说了，给你修改选举办法的事，我在俞书记面前不知说了多少好话，费了多大的口舌。我还通过组织部的人给你疏通关系了呢。我空口说白话能办得到吗？请客送礼不花钱行吗？钱都花了，要也没有！”
罗阳也是一个狠人，不愿意还钱，她有自己的小算盘。吃进肚子里的肉，怎么能够吐出来？
连珠炮般，怼得宋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奈，宋福退了一步说：“我不管这些，事没办成，退一半吧，就按你说的，一万吧，你退给我。”
“我说过了，钱都花了，我拿什么退给你？”
“我就不信你一万都花了，实在不行的话，退五千吧，一分也不能少！”
罗阳不说话了，她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几分钟，她拍了拍宋福的衣领，低声说：“我当多大的事呢，福哥，明天周六，我休息。要不，你明天晚上到我租的公寓去玩吧，我好好陪陪你。”
宋福一下子就蔫了，心想，完了完了，这两万块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指定是一分钱也要不回来了。狠了狠心说：“不行，要陪就今晚上，你开车吧，我坐你的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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