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后，江听野就看到了顾长沨掉眼泪的视频和照片。
视频中眼泪在他的眼眶中打转许久，好似真的在听他的话努力克制自己不掉下来，但最终汇聚成珠，沿着脸颊缓缓滑落，眼眶泛红，眉眼却是弯着的，配着这张帅脸，又是一张神图。
他看了几秒，然后点击了保存。
这是他第四次看到顾长沨哭。
在他回消息的时候，顾长沨端来泡脚桶，江听野脱了鞋伸进去，舒服的长叹了一声。
这一天他差不多站了一天，本来他和陈漾他们还约着去离酒聚一聚，结果实在走不动了，就不去了。
回别墅的路上都是顾长沨从进门背他到沙发上的。
顾长沨熟稔的蹲在他的脚边给他捏脚，抿了一会儿唇后，开口问道：“我今天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江听野说：“谁说的？”
顾长沨：“我没有忍住。”
江听野觉得好笑，将手机递给他，让他看他们兄弟群里的聊天记录：“你这一次在婚礼上哭还没有上次跑来包厢下跪道歉让他们更震惊呢，他们一开始还怕我被你欺负，经过这两次，都开始劝我不要奴役你了。”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江听野看着顾长沨缓缓松开的眉心，道，“今天可是有不少圈里权贵的人，上面的人也不少，你这一哭，树立了这么多年的人设可就是崩塌了。”
顾长沨眉头松开，道：“不用在意他们的眼光。”
江听野哈哈笑出声，说：“顾长沨，你说你要是在上学那会儿在我面前哭一顿，我心里肯定爽翻了。如果能跪在抱着我大腿哭着求饶...”
江听野不忘初心，又开始幻想之前一直都在想象的画面。
“好。”顾长沨慢慢说。
江听野：？
见他真的要跪下，江听野连忙道：“我开玩笑的！不许跪！”
顾长沨停住。
江听野见他听话，松了一口气，想到婚礼开始前顾长沨的话，开口问道：“你说说你怎么对我一见钟情的？”
顾长沨给他擦了脚，坐在沙发上让他的双腿搭在他的腿上，头靠着自己的胸膛上，骨感分明的手指给他捏泛酸的小腿，带着他回忆。
*
顾长沨从出生性子就孤僻冷漠，别的小孩还在哭着要和爸爸妈妈睡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快六年，这一年顾长沨七岁，江听野四岁。
顾长沨不爱和人相处，上学也从来不交朋友，顾老爷子对此很担忧，忽然想到江老战友有一个可爱又活泼的聪明孙子，于是跑去跟江老战友下了五盘棋，厚脸皮的跟老战友借孙子一天。
顾老爷子没有见过老战友的小孙子，只是听说他的孙子粉雕玉琢，活泼又好动，想着希望他陪着顾长沨玩一天，改变他的性格。
第二天，输的起的江老领着求了好久儿子才松口让带去顾家的小孙子，只一眼，顾老爷子后悔了。
江老头家的小孙子果真是传闻那样粉雕玉琢，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皮肤白皙，头发蓬松看起来茸茸的，像个可爱的洋娃娃。
“爷爷！”小孙子看到他，就甜甜叫了他一声，还伸手要他抱，小小的一个看起来软软的。
这一声直接把顾老爷子心都叫化了，忍不住将人抱起来‘嗳’了好几声，甚至想要将小孙子偷走当自己家的。
江老头子看着他，满脸忧心：“老顾，你可要看好小听野啊，他可活泼好动了，要是不看好，撒手就没。”
“放心。”顾老爷子一边回答他的话一边逗江听野，“来，再叫一声爷爷。”
江听野很听话，声音又甜又亮：“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顾老爷子脸都要笑烂了，于是决定不把他带到他那个冷酷无情的小孙子面前了。
他将江听野带回家，看着小孩子满是活力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看的他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
真可爱，怪不得这几年那些老战友们都喜欢去江老头子家玩，要是小听野是他家的就好了。
顾老爷子惆怅的想。
明天他再去找江老头子下棋，把小听野赢过来，改姓顾。
顾长沨透过窗看着窗外在院子里乱跑的陌生小孩，目光定定的跟随着他的身影，许久都没有移开。
看了好一会儿，他得出了结论——小宝宝笑起来更好看一些，嘴角有甜甜的酒窝，十分天真可爱。
忽然，小宝宝停止了奔跑，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直直的和他对上视线。
顾长沨一顿，发现刚才的结论错了。
——小宝宝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更漂亮好看一些。
如果可以，他想小宝宝的目光永远都落在他的身上。
下一瞬，小宝宝的身影忽然消失，顾长沨眉头紧蹙，转身打开房门走出去，快速下楼，但没走两步就看到爷爷领着小宝宝走进客厅的身影。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随即缓缓放慢了速度。
“沨沨，你怎么下来啦？”顾老爷子很是吃惊，因为顾长沨除了去上学，其他时间都在房间里，偶尔出来都要千哄万哄才会出来在客厅坐一坐。
顾长沨没有回答他的话，看着脚下的楼梯余光却满满都是小宝宝的身影。
他注意到小宝宝在看他，腰不自觉的挺直了些。
“哥..哥哥。”小宝宝甜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顾长沨抓紧了扶手。
顾老爷子知道他不会理人，于是也没在意他没回自己的话，但是小听野是第一次来，要是被小孙子吓到以后都不来了怎么办？
就在他准备哄小听野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十天都难得听到说一句话的顾长沨的声音。
“嗯。”
顾老爷子：？？
这个‘嗯’应该是在回他刚才的问话吧？
江听野一听，眼睛噌的一下更亮了，从顾老爷子身边跑到他的身旁，抬头看着他，又叫了喊：“哥哥！”
顾老爷子屏气。
顾长沨：“嗯。”
顾老爷子：......
哦，是他自作多情了。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把小听野交给他，就在他要叫小听野回来带他出去玩的时候，只看见小听野抬手抓着了顾长沨的手臂摇晃，“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顾老爷子脸色瞬得发白，赶紧抬脚走过去要保护什么都不懂的小听野。
顾长沨性子孤僻是一回事，不爱让人碰他又是一回事，上次有小孩碰他，他可是一把把人推倒在地的！
顾长沨抬起了手，顾老爷子只觉得自己吓掉了几年的寿命。
赶不上了！
他看到顾长沨的手落在的小听野的脸上。
完蛋了完蛋了，江老头子要跟他绝交了！
顾老爷子抱住了小听野的腰，准备抱起来的时候看到自家小孙子在小宝宝的脸上轻轻捏了捏。
“嗯。”
顾老爷子：！！！
江听野回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爷爷，我要和哥哥玩！”
“啊？”顾老爷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懵懵的点了点头：“哦。”
......
江听野被顾长沨带到了从来不准人进来的房间里，在顾老爷子的要求下，首次没有关房门。
顾老爷子第一次经过房门：小宝宝在做自我介绍。
“我叫江听野，你叫什么呀？”
“顾长沨。”
顾老爷子第二次经过房门：小宝宝坐在顾长沨专属书桌上写自己的名字。
“看！我的名字！我写的好看吗？”小宝宝骄傲的将手中的本子举起来，顾老爷子视力很好，看了一眼后沉默。
像鸡抓的。
顾长沨：“好看。”
顾老爷子第三次经过房门：小宝宝脱了鞋躺在超级洁癖顾长沨床上。
“哥哥，你的房间好黑呀，明天我给你带我最喜欢的奥特曼，把光送给你好不好？”小宝宝翘着二郎腿，穿着干净小白袜的小脚丫一晃一晃的。
顾长沨看了他一眼，“好。”
顾老爷子第四次经过房门：小宝宝坐在床边要下床。
“哥哥，可以帮我穿一下鞋吗？我不会绑鞋带。”小宝宝面露难色看着书桌前的顾长沨，有些后悔刚才把鞋脱掉了。
顾老爷子知道自家小孙子不会伺候人，于是准备进门给小宝宝穿鞋。
“好。”
顾老爷子止步，呆呆的看着像是被夺舍了的小孙子走到了小宝宝的面前，蹲下来给他穿鞋。
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第五次经过房门：小宝宝黏在顾长沨身边，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身上。
“哥哥，你今年几岁了呀？妈妈跟我说我明年夏天就要上幼儿园了，可是我不想上学。”小宝宝一脸苦恼，像是天要掉下来了一样。
顾长沨：“那不上。”
小宝宝说：“可是妈妈说上学可以交到更多的朋友。”
顾长沨冷着脸没有说话。
小宝宝很快自愈，蹭着顾长沨歪头看他：“哥哥，你等我上学了，你来接我放学好不好呀？”
顾长沨冷色淡了些：“好。”
.......
顾老爷子第n次经过房门：小宝宝和顾长沨搂躺在一起，小宝宝脸上全是倦意，顾长沨给小宝宝讲睡前故事。
顾老爷子第n+1次经过房门：小宝宝在顾长沨弯臂里睡着了，顾长沨安安静静的低头看着小宝宝的脸，过去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狠劲消失，变得柔和起来。
——
下午两点，知道被哄骗了的江老爷子来顾家老宅接人。
顾老爷子看了一眼顾长沨房间的位置，道：“江老头，你说话不算话，说让小听野在这里玩一天的，你两点钟就来接是什么意思。”
江老爷子太阳穴青筋冒出，道：“顾玉山！你怎么跟以前一样还是喜欢坑我们这些老战友？！”
顾老爷子摸着后脑勺笑了笑，道：“放心吧，小宝宝在我这玩的可开心了。”
江老不信他的话，环顾了四周，问道：“我乖孙子呢？”
顾老爷子说：“刚午睡醒，现在在房间里玩呢。”
江老起身要上楼，神色紧张：“我去看看。”
江老爷子早上回去后越看顾老头子的笑脸就越觉得他奸诈，回去派人好好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他家嫡长孙被接到了老宅，他和他家乖孙都被顾老头子算计了！
A市谁不知道顾家嫡长孙性格孤僻冷漠，又凶又冷，顾老头子精明狡诈，一看就是想要让他乖孙子去哄顾长沨。
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一分钟都忍不住，直接命人开车杀过来抢孙子。
顾老爷子听出了他语气的忍耐，开始哄人：“哎呀呀，小江，你看我是那种能做出伤害人的人吗？”
江老站定，回头看他，蹙紧的眉微微松动。
他们都是一起上过战场杀敌的老战友，虽然顾老头子很多时候都不正经，但是确实危难关头都是他挺身而出带着大家伙一起歼灭敌人，冲出包围的。
江老还是不开心：“那你说，你有没有让我乖孙去哄你家那个臭小子的想法？”
“有是有...”顾老爷子说的迟缓，注意到快要江老战友怒火中烧的表情，连忙道：“但是在看到小听野的第一眼就打消这个念头了！我发誓！！”
“爷爷？”甜糯带着一些迷糊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江老第一时间就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连忙抬头往上看，只见一个小小的人蹲在走廊上，透过栏杆往下看，眼睛圆圆的充满了好奇，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冷漠小孩，手牵着小宝宝的手，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们。
“爷爷！”小宝宝完全认出了这是自己的亲爷爷，于是牵着身旁新交的好朋友噔噔噔往下跑，松开手一把抱住了江老的腿，“爷爷！！”
“嗳！！！”江老看到自家孙子的刹那，什么都忘记了，弯腰将小宝宝举起来，逗的小宝宝咯咯笑。
顾长沨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小小年纪漆黑的眼眸里已经能藏住事。
“走，爷爷接你回家！”
江老爷子托着他的屁股抱着他，说完就要往门口走，顾长沨眸子沉了下来，垂落在腿边的手缓缓握紧。
“可是爷爷...”小宝宝搂住江老的脖子，撒娇似的用头蹭了蹭他的脸，说，“我还想和哥哥再玩一会儿。”
话音落下，别说江老了，就连顾老爷子也震惊了一下，只有顾长沨攥紧的手一顿，慢慢松开了些，黑眸望着被抱起来的小宝宝，神色不变。
江老没有直接问为什么，而是问：“小听野可以告诉爷爷今天做了什么吗？”
江听野伸出手指，说一个扳一根手指：“和哥哥交了朋友，哥哥教我写字，给我穿鞋，还讲睡前故事给我听！还有和我一起玩拼图...”
江老听一个心里惊一下，只有亲眼看见的顾老爷子轻轻对他点头，给他递眼神。
——你孙子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别问我，我也不认识我这样的孙子。
江听野扳完一只手的手指，伸出另一只手五指张开，继续数：午睡“睡醒后是哥哥给我洗脸、哥哥答应我以后放学都来接我、还说要给我买好多好多奥特曼....”
又扳完了五个手指，江听野看着两个都变成拳头的手，可怜巴巴哼唧了好几声，有些着急：“爷爷，我没有手指头了！”
话音落下，江老和顾老头仰头大笑笑出了声，下一秒又止住，看着伸出十个手指举在小宝宝面前的顾长沨。
江听野眼睛一亮，继续说今天干了什么，他说一个，顾长沨就扳一个手指，扳了六个之后，才停止，扭过身告诉江老：“爷爷，我今天和哥哥做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江老和顾老爷子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最终江老放下了江听野，让两个小孩上楼继续玩。
江老和顾老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江听野从卧室传来的笑声。
“老顾，外面的传闻都是假的吧？”江老只在顾长沨满月的时候见过他，看着同样沉默老顾，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老爷子：“我说不是假的，你今天会信吗？”
江老回忆了一下，随后摇头。
顾长沨那样子哪里有一丁点外界传闻的样子，外面说他冷漠不说话，可是江听野只要问他就答啊，说他性格孤僻不近人，可单单从他给江听野穿鞋的事，就看不出他哪里孤僻了。
沈老又想了一下刚才自己看到的顾长沨。
皮囊倒是一副好皮囊，但小小年纪就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未来也一定是一个狠角色，小听野性格单纯，不能待在这种人身边。
傍晚。
“哥哥再见！我回家给你拿奥特曼，明天再来找你玩！”江听野手攀在车窗上跟站在门口的顾长沨再见。
车缓慢开走，江老看着依旧看着窗外还很激动的小宝宝，开口道：“小听野，我们明天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小宝宝高兴的声音，“爷爷，明天我可以还来找哥哥玩吗？”
江老不假思索：“当然可以！”
“太好啦！”江听野扑到爷爷的怀里，圆圆的眼睛里全是崇拜，“爷爷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江老被夸的飘飘然，忍不住再道：“只要宝宝高兴，想找谁玩都行！”
“mua~！”江听野在爷爷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声音甜甜的喊，“爷爷爷爷爷爷~！”
哦呦！可爱宝宝。
此刻江老将刚才心里所有的盘算全都抛之脑后。
管他的，只要宝宝高兴，别说顾长沨了，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把它给摘下来。
第二天。
平时都赖床的江听野积极起床，将自己最喜欢的奥特曼放进小书包里，背上后去房间里找爸爸。
“爸爸，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哥哥玩呀？”江听野的眼睛如星辰般闪耀，白皙肉嘟嘟的脸上带着期待，像个可爱的糯米团子。
江父：......
江父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榻上坐起身，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无奈道：“听野，现在才三点，哥哥都还在睡觉呢。”
江听野闻言，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消散，最后失落的低下头：“哥哥还在睡觉，是不期待跟我一起玩吗？”
这一下把旁边刚睁开眼的江母吓到了，连忙拍了江父一巴掌，将床边的小宝宝抱进了怀里，哄着道：“当然不是啦，顾爷爷说昨天哥哥跟你玩的可开心了，天天都想跟你玩。”
江听野眼里的光亮慢慢恢复回来。
江母轻拍着他的胸，轻轻晃动他的身体，温柔说：“妈妈给宝宝唱首歌，唱完了再去找哥哥好不好？”
江听野已经开始揉眼睛，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好...”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江母的声音又温柔又轻，尾音拉的很长，怀抱也很温暖，渐渐的，江听野就重新进入了梦乡。
江母看着熟睡的小糯米，抬眸看向江父，两人忍不住无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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