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寒风料峭，又一场大雪撒下银霜。望春阁里的暖炉燃着幽幽昙花香，这是德妃未出阁时最喜欢的香气。
此时的她却无心闻香，只愣愣地看着出现在屋檐下的白衣男子。
男子的乌发被束起，发丝、眉间有几点白雪痕迹，看得出是匆匆赶路、误入此处。
他紧紧裹着怀中琵琶，身形颇瘦却腰背挺直，脸上也有几分诧异。
“参见……参见德妃娘娘。”男子抬眸看了德妃一眼，又很快敛了眸中情绪。
“奴才是梨园的乐师。初入宫廷不甚熟悉，赶上大雪匆匆躲避，这才误闯此处。望娘娘恕罪。”
梨园是宫中司乐机构，其下有乐师、乐工数百。梨园修乐器，教坊修歌舞，都在西二门外，离望春阁不算太远。
“墨先生！”德妃声音发紧。
见男子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德妃匆匆起身。
向前几步，又生生止住了步伐。
紧张地动了动手指，问道：“墨先生，您怎么会从国公府到了宫中？您不认识如潇了吗？”
“娘娘唤奴才墨染便是。”
墨染轻轻叹息一声，“前事颇多，此处不宜多叙，娘娘尽管忘了便是。”
他抬眸看了德妃一眼，目光落在德妃金丝绣线的裙摆，最终只是告别：“墨染告退。”
说着，墨染便迈步冲入雪中。
大雪皑皑，银装素裹，皇宫被染成一片肃穆银白。
风雪漫卷，直扑廊檐之下，德妃咬着唇向远处张望，很快就再见不到墨染的一身白衣。
德妃只感觉眼睛有些被风雪晃花，她伸手摸了摸眼角，“墨雪，是本宫神志不清了吗？方才竟然见到了墨先生……”
“娘娘，您快进来些，当心身子。”墨雪搀扶住德妃，目光也忍不住往外张望，“方才那人的确是墨先生。”
德妃紧了紧手，心中不知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忽遇故人的不安。
她神色焦急，声音也染上了愠色：“墨先生怎么会到宫中做了乐师，墨雪你快给宁国公府去封书信问问，本宫倒要听听宁国公府如何解释！”
墨雪回过神来，连忙劝道：“娘娘息怒。这些日子宫中几番清理、管理颇严，妃嫔书信得由紫宸殿那边审查才送得出去。
奴婢怕万一信件所提内容影响了您和墨先生……”
德妃咬唇，声音直冷，“本宫与墨先生只不过是先生与学生的关系。你是本宫的贴身丫鬟，又是墨先生救回来的孩子，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难道也像宁国公一样觉得本宫不想入宫是被墨先生引……诱……”
这两个字德妃吐得艰难，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她缓缓坐到桌前，表情紧绷，“墨先生是那样的风光霁月之人，本宫也只不过是关心故人……
当初宁国公答应过本宫，只要本宫入宫，宁国公府就会永远保留地方给墨先生传授琴乐。
如今墨先生却突然出现在宫中做了乐师 ，怎么能让本宫不忧心是宁国公出尔反尔？”
墨雪心疼地看了两眼德妃。
娘娘这些年看似尊贵顺心，心中却一直耿耿于怀宁国公当初的一意孤行。
她给德妃递上热茶，有意缓和气氛，“娘娘，未必是宁国公出尔反尔。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墨先生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自然希望您二人都平安无事。
不如先由奴婢安排去打探一番？”
茶水入唇，苦涩的滋味让德妃冷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本宫果然还是不喜喝茶，果然还是……”
德妃闭了闭眼，“你动作小心些，别给墨先生添麻烦。”
……
“这大冷天的，瑞贵妃怕是故意折磨才唤本美人去她宫中。”令美人走在宫道上，一边走一边嘀咕。
“凭什么先前罪人宋氏就有轿辇坐，本美人还要硬生生自个行走。”
宫女扶着令美人，小声劝说：“美人息怒，先前只不过是为了做戏，皇上才准了罪人宋氏轿辇。她如今已经尘归尘、土归土，您何必和一个死人计较？”
令美人一个寒颤，呼吸发紧，“死人……死人！啊，你看前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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