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至，外滩已是一片喧嚣。
\"程记典当行停业！\"
\"汇丰银行拒绝兑付康济堂的汇票！\"
\"三井财团全面撤资！\"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英租界。车内，沈若兰神色平静地翻看着手中的电报。
\"夫人，\"德利銮说，\"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上海滩。\"
沈若兰抬眼看向窗外熙攘的人群：\"让他们慌吧。越是慌乱，越容易露出马脚。\"
马车在英国工商银行门前停下。威廉已经在台阶上等候。
\"mrs. cheng，\"他面色凝重，\"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糟。\"
\"怎么说？\"
\"三井财团不只是撤资，\"威廉说，\"他们还在暗中收购其他银行的债券。\"
沈若兰微微一笑：\"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威廉压低声音，\"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暗中收购了大量康济堂的股份。\"
\"百分之多少？\"
\"接近百分之四十。\"
沈若兰点头：\"很好。继续收购，但要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
正说着，宋玉芙匆匆赶来。
\"若兰姨，\"她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钱老爷子......\"
\"他怎么了？\"
\"被抓了。\"宋玉芙说，\"就在刚才，张督军的人直接闯进了钱家。\"
沈若兰神色不变：\"去给齐老爷子送个信。就说，是时候了。\"
等宋玉芙离开，威廉问：\"mrs. cheng，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沈若兰说，\"一场风暴，总要有人来引导方向。\"
回到听雨轩，程远山正在书房等她。
\"若兰，\"他脸色阴沉，\"你知道外面在传什么吗？\"
\"我知道。\"沈若兰平静地说，\"所有人都在说，康济堂要完了。\"
\"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沈若兰看着他，\"担心那些虚假的账目被揭露？还是担心某些人见不得人的交易被曝光？\"
程远山猛地站起：\"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沈若兰缓缓道，\"有些人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正说着，小翠匆匆进来。
\"老爷，夫人，\"她说，\"外面又出事了。\"
\"什么事？\"
\"有人在英租界贴了告示，\"小翠说，\"说是要揭露康济堂这些年的所有黑幕。\"
程远山脸色大变：\"谁干的？\"
\"不知道，\"小翠说，\"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那些内容，都是真的。\"小翠偷偷看了沈若兰一眼，\"而且，内容非常详细。\"
程远山转向沈若兰：\"这是你做的？\"
沈若兰不答，只是走到窗前：\"远山，你还记得当年宋伯父是怎么死的吗？\"
程远山一怔：\"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沈若兰说，\"只是突然想起，当年宋伯父临终前，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沈若兰转过身，目光如炬，\"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
就在此时，德利銮又来报信。
\"老爷，\"他说，\"张督军请您立刻去府上。\"
程远山看了沈若兰一眼，快步离去。
等他走后，沈清韵走进来。
\"母亲，\"她说，\"柳公子传来消息，说是......\"
\"说什么？\"
\"说是张督军那边，好像起了内讧。\"沈清韵说，\"他的几个心腹，都在暗中联系英国领事馆。\"
沈若兰露出一丝笑意：\"告诉柳云舟，让他继续盯着。尤其是那些去领事馆的人，都带了什么东西。\"
正说着，齐老爷子亲自来访。
\"若兰贤侄，\"他一进门就说，\"事情有变。\"
\"什么变化？\"
\"张督军，\"齐老爷子说，\"好像发现了什么。他派人查封了好几家银行，说是要彻查这些年的资金往来。\"
沈若兰不慌不忙地泡了杯茶：\"齐伯父，您觉得他能查到什么？\"
\"这......\"齐老爷子一怔，\"你的意思是......\"
\"真正的账本，\"沈若兰说，\"早就在十年前就被我转移了。\"
\"十年前？\"齐老爷子惊讶地说，\"你那时候就......\"
\"是啊。\"沈若兰说，\"从宋伯父死的那天起，我就在准备今天。\"
就在此时，宋玉芙又匆匆赶来。
\"若兰姨，\"她说，\"三井财团出事了。\"
\"怎么回事？\"
\"他们在东京的总部，\"宋玉芙说，\"突然宣布破产。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有人举报，说他们这些年在中国的投资，都是非法的。\"宋玉芙说，\"现在日本政府已经开始调查了。\"
沈若兰站起身，走到书房的密室前。轻轻推开暗格，取出一叠发黄的文件。
\"这是......\"齐老爷子凑近一看，\"这不是......\"
\"是啊。\"沈若兰说，\"这就是当年宋伯父留下的证据。证明三井财团和某些人勾结，在中国进行非法交易的证据。\"
\"你是说......\"
\"我是说，\"沈若兰冷笑，\"有些人自以为可以借外国势力来要挟我们，却不知道，他们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把柄。\"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夫人，\"小翠跑进来，\"不得了了。\"
\"又怎么了？\"
\"张督军......\"小翠说，\"张督军被免职了！\"
书房里一片寂静。
过了良久，齐老爷子才说：\"若兰贤侄，这些......\"
\"这些都在预料之中。\"沈若兰说，\"一个过度膨胀的气球，总是会爆炸的。\"
就在此时，威廉派人送来加急电报。
\"夫人，\"德利銮念道，\"三井财团在上海的资产，已经全部被冻结。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英国银行宣布，将接管康济堂的所有业务。\"
沈若兰走到窗前。外面的阳光已经大亮，照耀着外滩的万千楼宇。
\"现在，\"她说，\"是时候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了。\"
就在这时，程远山踉踉跄跄地回来。
\"若兰......\"他面如土色，\"你......\"
\"我怎么了？\"沈若兰转身，目光如电。
\"你早就知道......\"程远山说，\"你早就知道张督军会倒台？\"
\"不只是知道，\"沈若兰说，\"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你......\"程远山突然明白过来，\"这些年......\"
\"这些年，\"沈若兰说，\"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可以为宋伯父报仇的机会。\"
\"所以......\"
\"所以我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沈若兰说，\"收集你们这些人，是如何陷害宋伯父，如何勾结外国势力，如何中饱私囊的证据。\"
程远山踉跄着后退：\"你......\"
\"现在，\"沈若兰说，\"是清算的时候了。\"
窗外，警笛声呼啸而过。外滩的天空下，一场足以改变上海滩格局的风暴，正式开始了。
而这一切的开端，不过是一个女人十年如一日的等待。就像那个寒冷的早晨，一层薄霜覆盖着听雨轩的庭院，看似脆弱，却蕴含着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这个清晨，上海滩注定将写下新的篇章。而这个篇章的主角，是一个用了十年时间，完美策划了这一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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