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与人间的告别2
春日驱散残留寒意。
春风拂面送暖入人心。
青州关。
大雪山的小师叔刘念，搬了张竹椅，独坐城头，眺望青州城内某处富家小院。
院里，那架秋千上，有个女子晃晃荡荡，与身后的女婢开怀大笑，毫无大家闺秀的柔雅。
山上曾有传言，这位大雪山的小师叔，曾喜欢一个世俗女子，那女子名叫于辛，后来病逝。
刘念痴情所困，助那女子历经数次转世。
这一世，还是个普通的富家千金，依旧过着世俗的寻常日子。
刘念神色复杂，收回视线，沉默许久。
不知是想念，还是释然。
他袖手一挥，手里多出两坛子酒。
他头也不回，只是笑道：“刘襄不在，你怕个锤子！瞧你那米粒儿大的胆子，当真是让我‘另眼相看’。”
红袍陆探，出现在身旁，打着哈哈。
大雪山的小师叔，突然沉默了片刻，然后极其认真地与身旁这位为数不多的老朋友说了件事。
“我要走了。”
陆探没有太多震惊，从当初来到青州关时，他就知道有朝一日会有离别。
陆探叹了口气道：“还是执意要跟着那姓李的去天上冒险？”
刘念仰头大笑，“求道数百年，困住自己的，不是这方天地，也不是山上规矩，世俗念想，是自身心境的不自由。”
“自困了百年，学一回古人登天，求一个真正的逍遥！”
不远处。
有个白发身影，展颜而笑，默默转身，走下了城头。
是与青州关城头的，无声道别。
白发身影去往青州城内的某座小庙宇。
这座小庙，以灵验二字喜得城内居民的关顾，从而香火不绝。
看守小庙的，是个少年郎。
名叫姜起风。
四下无人时。
小庙里，香火慢慢凝聚成形，化作一个身着白衣裙的小丫头。
小丫头喜斋，和少年姜起风，是最要好的朋友，无话不谈。
小丫头却不是很想念那个曾陪伴她一起出生入死的苏写怀哥哥。
也想那个背剑的剑客姐姐。
还有一个喜欢板着脸的大哥哥。
少年姜起风，便会拍着自个儿的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等小丫头凝聚出真身后，就带他一起去找那个姓苏的哥哥，背剑的剑客姐姐，以及木头脸大哥哥……
一只大手轻轻揉了揉少年姜起风的脑瓜子。
不等少年反应过来，大手的主人就走进了小庙。
白发身影一脸乐乐呵呵的靠着门槛坐下。
少年姜起风见过眼前之人，也就没有抱着警戒防备之心。
反而跟着小丫头喜斋，一同坐在小庙门槛边上。
白发身影掏出一袋香瓜子，依次递给两个孩子。
就这样，三人乐乐呵呵，嗑起瓜子。
——
某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散落一地。
旧城。
某座客栈里。
那对孤儿寡母身边，多了一个中年汉子。
汉子终究是取下了背着的长剑，抱起那个早些年爱嫌汉子这不好那不行的孩子。
一大一小，乐乐呵呵，看着柜台前的老板娘。
一家人，其乐融融。
有位白发身影，走进客栈，要了壶酒，顺便说了句迟来的祝福语。
“祝愿你们，往后余生，白头偕老！”
——
南遥关。
妖谭山山主魏景，总算是猜到了当年那位李先生同他的真名一起刻入城头的那尊王座大妖的真名。
佘山！
而他的大道便与大妖佘山绑定在了一起。
这也将注定，在天下九个十四境散道后，那位大妖佘山是最没有希望跻身十四境的。
除非，舍弃这条已经看到尽头的大道！
大妖魏景猛然回头，愣住了好半天。
他故作随意的抹去湿润的眼泪，笑道：“李先生，好久不见！”
这也将意味着，妖谭山四座府邸残余修士，终于能换取自由身。
李岁想了想，说道：“我还需要你坐镇城头，压制那头大妖佘山不能跻身十四境，至于何时能恢复自由……”
李岁仰头望天，好半天才说道：“剑分天下之时。”
大妖魏景哈哈大笑，“李先生未免小瞧我了。”
“不说先生于我族有救命之恩，先生更是对我们真诚以待，如今知先生困境，岂能袖手旁观。”
武夫顾右，突然出现在不远处。
李岁回头瞟了一眼，没有太多神色。
心里苦笑一句，看来，让胡鸢捎得话，是多余了。
因为，与其让人捎话，不如当面祝福。
只是，说些好听的话前，还是先问拳一场，出口气，好解恩怨嘛！
——
骊州。
身为红袍一脉掌事的，陈陌难得破天荒走出屋子，来到城头。
少年苏写怀紧随其后。
来迎接返回城头的修士。
魁梧汉子高困。
女子剑修蔡宣。
以及其余一路从白玉京出来的一些修士。
女夫子夏禾冬和小沙弥李苦禅，选择了留在白玉京。
魁梧汉子高困，来到陈陌跟前，拍了拍这位性子一向冷淡，不爱说话的汉子。
高困说道：“李先生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你家师尊还有事要做，暂时不能回乡。”
陈陌舒了口气，破天荒笑道：“欢迎回来！”
女子剑修蔡宣将李岁离开仙船时，让她交给少年苏写怀的物件抛给少年。
她说道：“这袋瓜子，是小丫头最爱吃的。”
少年苏写怀双眼瞬间明亮。
果不其然。
女子剑修蔡宣又说道：“李先生说，有时间可以去青州城内找一座小庙，那里头有个傻丫头在等你一个道歉。”
少年苏写怀已然泪流满面。
——
养剑山。
还是那座凉亭。
古衙门正副衙主，老衙主和姚青，以及一国之主的老皇帝。
三人一同走出凉亭，迎接从白玉京回来的年轻人。
李岁率先打了声招呼，“都在呢。”
老皇帝深吸一口气，重重鞠躬，向李岁郑重道谢。
“谢过先生的大义！”
“此举之后，人族无论覆灭还是无忧，先生都将是我人族最大的功臣。”
老衙主想了想，还是问出口道：“那位齐夫子可还好？”
李岁点了点头，笑道：“齐夫子要向你问声好。”
一番寒嘘问暖后。
李岁告别离去。
老皇帝三人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老衙主莫名有些伤感，“让他去背负这场人间数千年的劫数，当真是很不公平！”
姚青惋惜道：“天妒英才！”
真就是字面意思的天妒英才！
老皇帝脸色凝重，突然说出一句。
“摘星楼里的第七把仙剑的剑灵，朕想好了。”
——
北亭国，澹州。
某座无名山头。
有个年轻道士，名叫陆遣，带着女子剑修李辛一登山。
听说，自家那个失踪了十余年的师傅，突然回到山头了？
看样子，是成功给那个听说是死在外头的小师弟讨到公道了。
既然自家师傅都回来了，那么也该来拜见一下。
虽说小道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的道士，可怎么说，都是那老不死的弟子。
弟子拜见师尊，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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