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里，阎埠贵是算计，许大茂是阴坏，而刘海中，则是纯粹的蠢和自大。
一个焊工，却总端着领导的架子，天天琢磨着怎么在院里当官，怎么拿捏别人。
这次厂里提拔干部，据说他也递了申请，结果因为文化水平太低，连初审都没过。
这事儿在车间里都传遍了，成了不少人的笑料。
现在来找自己，还能有什么事？
无非是看自己当了副主任，动了心思，想走走门路，或者干脆就是心里不平衡，想来敲打敲打，找找存在感。
徐建国心里门儿清，对付这种人，不能给好脸，也不能直接撕破脸。
得晾着，磨着，让他自己觉得没趣。
车轮压过凹凸不平的砖地，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心里盘算着，脚步也放慢了许多。
就在他快走到中院自家门口时，一道人影从旁边的阴影里蹿了出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拦住了他的去路。
“建国，下班了？”
这声音带着一股子刻意的亲热，还有几分谄媚，徐建国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许大茂。
“哟，大茂啊。”
徐建国停下车，脚尖点地，稳住车身。
“建国，瞧你这话说的，都当上副主任了，我哪能还叫你建国。”
许大茂搓着手，笑得更殷勤了，
“以后得叫徐主任！”
他凑上前来，鼻子使劲嗅了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
“徐主任，今儿个我托人弄了只老母鸡，刚炖上，香着呢。要不……上我那儿喝两杯？咱哥俩好好聊聊。”
老母鸡。
这三个字在如今这个年代，分量可不轻。
一股浓郁的肉香混着香料的味道，果然顺着风从许大茂家的方向飘了过来，钻进鼻孔，霸道地勾着人的馋虫。
徐建国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许大茂这个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之前因为娄晓娥的事，这家伙可没少在背后给自己下绊子，甚至还写过匿名信。
现在自己高升了，他立马换了副嘴脸，这变得也太快了点。
“怎么，大茂你最近不忙了？不用下乡放电影了？”
徐建官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手却没从车把上松开。
他提起下乡放电影，就是在点许大茂。
你那些下乡时捞好处的门道，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
同时，他也是在释放一个信号：以前那些不愉快，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许大茂是个人精，哪里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变得更加热切。
“嗨！别提了，这不过完年，想看电影的单位多着呢！这不是今天在厂里，听说了您高升的大喜事，我寻思着，这必须得给您庆祝庆祝啊！”
许大茂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真诚，仿佛他真的是发自内心地为徐建国高兴。
“咱们院里出了您这么大个干部，那是咱们整个院的光荣！”
这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
徐建国心中有些无奈。
他不喜欢这种虚伪的吹捧，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在这人来人往的院子里。
“行了，大茂，别主任主任的叫，听着生分。”
徐建国松开车把，空出手，在许大茂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以后还跟以前一样，叫我建国就行。”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上位者对下属的亲近和安抚，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许大茂的身子明显顿了一下。
徐建国手掌的温度和力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让他心里猛地一颤。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因为嫉妒，偷偷写的那封举报信。
信里把徐建国和娄晓娥的关系描绘得多么不堪，把徐建国的生活作风问题说得多么严重。
虽然那封信石沉大海，但做贼心虚的烙印却深深地刻在了他心里。
他一直以为徐建国不知道。
可现在，徐建国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越是这样拍着他的肩膀，他心里就越是发毛。
一种混杂着愧疚、恐惧和后怕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让他脸上的血色都褪了几分。
“建……建国，之前……之前是我不对，我……”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句软话，把这事儿揭过去。
可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徐建国打断了。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徐建国收回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没有看许大茂的眼睛，而是转向了自己家的方向。
“你等我一下，我跟于莉说一声，把车停好就过去。”
许大茂愣在原地，看着徐建国的背影，冷汗从额角渗了出来。
徐建国没追问，没挑明，甚至没给他道歉的机会。
但就是这种处理方式，才最让他感到恐惧。
这说明，徐建国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不屑于计较，或者说，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配让他计较了。
徐建国推着车进了自家院门，熟练地将车停在墙边锁好。
屋里的灯亮着，于莉正在灯下给儿子织毛衣，温暖的灯光将她的侧脸勾勒得异常柔和。
“回来了？”
于莉抬起头，看到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嗯。”
徐建国应了一声，走过去，很自然地从后面抱住她。
“刚才许大茂在门口堵我，说炖了鸡，请我过去喝两杯。”
他把脸埋在妻子的发间，闻着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馨香。
“许大茂？”
于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能安什么好心？”
“谁知道呢。”
徐建国松开她，直起身子，
“不过总归是在一个院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既然开了口，我也不好直接驳了面子。我去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于莉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他心里有数。
“那你少喝点酒。”
她叮嘱道。
“放心吧。”
徐建国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许大茂还等在原地，看到徐建国出来，连忙迎了上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走，建国，咱这就过去。”
他领着徐建国，穿过中院，来到了他家门口。
就在许大茂领着徐建国走向自家门口时，中院另一头的刘海中家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刘海中背着手，在屋子中央来回踱步。
他脚下的水泥地已经被他磨得发亮，每一步都踏得极重，陈旧的布鞋底子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令人心烦的声响。
“你能不能坐会儿？晃得我眼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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