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雅没有办法去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能对她微笑。
但是余烨实在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她太成熟了，一眼就看出来卿雅的为难，自顾自的接话道：“你不用回答我，我只是说说而已。”
她在卿雅的帮助下斜靠在床头上，拍拍床垫示意卿雅坐下。
见卿雅坐在床边，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本速写本，将它翻到第三页指着上面那个漂亮的卷发女人道：“这是我的妈妈，很漂亮，对吧？”
卿雅看向画册，那正是曾经来AKSo杀她的那个卷发的女人，她看看余烨再看看画上的女人，一时间有些不太敢相信，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孽缘，才让她接到仇人女儿的委托。
“可是她不是一个好人。”余烨合上那本已经褶皱的速写本。
她像是许久没有和别人倾诉过心事，一旦开了话头，就没有停下。
卷发女人的真名叫余蔓辛。她在方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工作，和丈夫结婚后生下了余烨。她是一个工作狂，照顾孩子的责任落在了丈夫的身上，直到孩子过四岁生日时，她才似乎良心发现，觉得给孩子的陪伴太少，挑了一个休息日，全家一起出门郊游。
“我还记得那天。”余烨平静的说道，就是从那天开始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妈妈开车，她和爸爸吵架了。”
“他们吵的很厉害，谁也没有看路。”
“最后我们的车和一辆好大的货车撞在一起。”
“爸爸死了，我截肢了，妈妈没事。”
“妈妈看起来很愧疚，她把我送去了她公司资助的医疗机构，那里的医生都说只要我配合治疗，腿就会再长出来。”
“我被妈妈交给保姆照顾，在那个地方呆了一年，除了长得越来越奇怪，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都说我是深海恐惧症。”
“妈妈很相信他们。”
“后来妈妈失踪了。外婆把她留的钱都给了我，让我在这里和保姆一起生活。”
“她为什么要把我送去那里呢？”
“要是死的是她就好了。”
余烨很平静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她并不需要卿雅给她任何回应，她只是想说。
余烨笑着看向一言不发的卿雅：“我是不是一个坏孩子，居然希望她死掉。”
卿雅下意识的摇头否定。
余烨继续笑，只是眼中好像有泪光：“如果她不失踪，我就没有办法从那个医院里出来了。”
“现在坏孩子要睡觉了。”她双手撑着身子往床上躺，看着卿雅说：“你明天再来吧，晚安。”
“晚安。”卿雅替她掖好被子，脚步沉重的走出大门。
外面的天气很晴朗，可卿雅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她最后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开车回了酒店。
“她要杀我，我反击很正常。”卿雅自言自语的说道。她这样自我宽慰，但却没有很大的效果，只能把车停在路旁，平复心情。
余蔓辛不是好人，从那天的初见就看出来了。她可以把一个无辜的路人当作猎物带入地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可以在失去所有后，孤注一掷的来带卿雅一起死。
她只是没想到余蔓辛还有一个女儿，也没有想到余蔓辛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医疗机构，去相信什么配合治疗就会长出腿来的鬼话。
卿雅在知道余烨是余蔓辛的女儿时，其实是有些自责的，她让一个孩子失去了妈妈。可如果她不反击，那么她再也见不到黎深、见不到师叔、还有她的那些好友。
她双手紧紧的捏住方向盘，将头低下。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挣扎着内心。良久，她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启动车辆继续回酒店。
做都做了，再去纠结对与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这个世界从她到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那么安全，她还是不要发散一些莫名其妙的善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卿雅按时带她治疗，再按时带她回到郊外的别墅。不知道是不是卿雅的错觉，她总觉得，余烨每接受一次治疗就会虚弱一分。
今天是第三天，是余烨雇佣卿雅的最后一天。她从护士的手中接过轮椅的把手，将她推出医院。
在卿雅启动车辆带她回去的时候，她开口请求道：“可以带我去看看海吗？”
卿雅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拿出手机查询后才发现，均安市附近没有海，但是有海族馆。
“平替行吗？”她举着手机问。
余烨笑弯了眼睛：“好啊。”
水族馆在十多公里以外的大型商场内，它盘踞了整个地下一层，卿雅停好车，推着余烨走进大门，在前台购买了成人与儿童的套票。
她们走进长廊，再拐过一个弯，就好像真的进入了海底，余烨的双手紧紧贴在玻璃上，似乎想要穿透它去摸一摸那自由自在飘荡的蝠鲼鱼尾。
她指着那些在眼前游过的鱼不停的询问卿雅：“这是什么品种的鱼啊？”
卿雅除了吃过的那几种海鱼认识，其他的全都很陌生，她拿出手机点出扫描识物的功能，给余烨一一解答。
她们在水族馆待到闭馆的时间才离开。回程的路上，余烨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过，直到她们回到了郊外，回到了那栋别墅门前，她才像梦醒了一般，重新拉直嘴角。
卿雅把余烨带到她自己的卧室，在她的指挥下去冰箱里给她拿了两支营养液。
那满冰箱的营养液让人窒息，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孩居然只是靠营养液过活。卿雅在冰箱前踌躇，最后按日期从里面拿出营养液。
她把营养液递给余烨，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拿出黎深给她装的果糖放到余烨的手心：“我走了，再见。”
余烨将糖果紧紧握在手心，拉住转身离开的卿雅，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从床头的暗柜里拿出一只黑色皮革材质的饰品盒。
“送给你。”余烨说。
卿雅没接，她对余烨说道：“我不可以拿。”
“是离别礼物。”余烨还是把饰品盒放进卿雅的手里：“你看起来不是均安市的猎人，雇佣任务结束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这几天我过的很开心，所以这是离别礼物也是谢礼。它不值钱的，不要有心理负担。”
卿雅在她期盼的眼神下，还是接过了那只饰品盒：“谢谢。”
“不客气。不见。”说完，余烨平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似乎在抗拒即将到来的离别。
卿雅替她关上门，在走出大门之前，她再次看向厨房的冰箱。
她还是没有带走饰品盒，而是将它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把包里所有的糖都拿出来放在它的旁边，关上大门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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