岽侯已出了玉阙内廷,来到外廷望阙台上。其内廊座轩边,一直裾深衣、一素纱禅衣的两位郎君,已恭候多时了。
他们两人见着大步流星、大袖翩跹的岽侯先是躬身作揖,“见过岽侯。”
“嗯,”岽侯已挥退侍从,直问向那仍是唯他可见的郎君们,“艮,如何?”
外罩着素纱禅衣的艮,越显孤傲渺远,闻言微摇首,“尚未妄下定论,不过岽侯且安,公子仟和轲已追踪而去,此一趟便可知洳华夫人可疑之在。”
“如此…”岽侯沉吟片刻,遂看向另一旁清风朗月的郎君,“岳此番前来,可是霆洲王都有变?”
岳点头,“确有,九洲天子,醒来了。”
岽侯不禁顿了下,那于这天下,他的起势,少了个大好时机。
原本,九洲星闱的三皇谣变便是他们所为,今者若要逐鹿天下,则最佳突破其一,北辰皇室必得乱起。
而当年,他父侯在位时期,曾有一次时机,便是那一次的九洲星闱夜,足以让天瀚岌岌可危;更是经此一遭,天瀚的太上皇和胥帝先后驾崩。
却不曾想,这位天瀚的太皇太后,倒是好手腕,以内廷女身,把控了整个九洲星闱、九洲皇权,整整十年。
但也终归是,太皇太后大限将至了。
至于她钦定的摄政王北辰羿,为黄门,无后者。只要今天子一去,天瀚必乱。
只不过,摄政王此人,以及太皇太后的灵师们,灵赋极高,那么走一趟去请出隐宗者以对之,甚是必要。
可如今,九洲天子,醒了…
暗忖间,岽侯眸色微变,“两位郎君,孤记得,绮女郎那端,似有近忧?”
艮和岳对视一眼,后者即道,“不错、岽侯,恐有妖兽惊变。”
岽侯心下计量起来,或许,这亦可成一乱,“那将发于何处?”
然而,公子岳的回话,却叫岽侯暂歇了这份心思,“不瞒岽侯,此次妖兽惊变,将于九洲天下各地,皆有可能为发源。”
听完,岽侯不由忧思翻涌,比起人祸,天灾兽乱,更为致命。
忽而,一旁的艮默然间识海一顿,神情微妙起来,“岽侯,这与洳华夫人,或有些干系。”
“嗯?此话怎讲?”岽侯有些莫名。
他对于曼姒玘的起疑,还要从两月前的异象雨夜说起。
岽侯贵为九洲诸侯王其一者,侯爵阾岽,由天瀚分封、承世袭而来。自然,即位之初,妻妾不可少,正妻惟一、妾有三。
妾之首曼姒玘,为长萱上士之女,佼佼容貌明艳大气,体态温婉宜室宜家,遂允以洳华夫人之位;素日里待她,确偏爱有加。
然,自那异象雨夜过后,岽侯只觉,怪哉。
此女行径思绪,较普世之女郎大为不同,从前感官亦美好得过头了,如是蒙尘眼经得灵泽一润、云雾思迎得清风一抚,他方心下惊觉此女,太异太过。
又难免其后有人、不可打草惊蛇,他便一如往常待她,暗中遣人探查良久,均无异。
那便…许是个劲敌。
这下,他本不想用去的隐宗许诺三事,就给她用了一事出去了。
既之昨日,要成大事者,察言观色必不可少,他夜里便揣摩出此女的心急,以及,愤懑。而这两者,是最容易出错的心境之一;不外乎的,后边,他顺水推舟罢了。
只是,妖兽惊变,同她,何干系?
艮开门见山,“岽侯,我等有定论了,洳华夫人通灵赋,且深谙此道。”
岽侯眼锋陡现,心间骇然。
能得隐宗者这般评语,绝非泛泛之辈。况且,今下灵赋者,罕之又罕,得其者恨不得奉于上座…何人这般大手笔,竟将如此上佳灵赋者,命以雌伏之态蛰伏于他。
要知道,他手下众卿诸君千百人,灵赋者不过一二十,且这还…良莠不齐的。
而曼姒玘,连隐宗者对其数日以观后都不敢妄加定论,可见灵赋之高。这也是他,试想过是自己中了旁的什么偏方、炼术,却从未往曼姒玘本身为灵赋者一则思忖过。
…到底是他,轻视女子之属了。
想到这里,岽侯却是猛地起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惜才之意。实在是此等灵赋女郎,竟给他用于此道,真乃,暴殄天物…
“那妖兽惊变?”
不过几瞬,岽侯回过神来,蹙眉问。
自那九洲星闱夜后,这怪世道的妖兽…此番再一次袭来,就怕是九洲所不能承受的。若真发起,民生免不得大难。
艮想了想,“岽侯应知,兽之敏,常在于寻息。其中娘子霁之兽,尤为机敏,初六那日竟毫无征兆地暴起狂躁。”
初六,三日前…
岽侯不由细细想来,那日夜里,他并未歇在曼姒玘那,天明后…除去政务,便是去巡行了一趟丹都。
正回想间,对方又道,“不巧那日岽侯巡都未归、娘子绮便进谏未果。归来驯兽营时,娘子霁之兽尚有余躁,娘子绮只得捕及一二,却难以窥见本源,后渐生忧思。今据公子仟和轲反馈可知,此灵术,同曼夫人一朝显露,明显是同出渊源。”
岽侯蹙越甚,此等…邪乎,意欲何为?“诸位郎君可有何解…”
换公子岳道,“岽侯,此前仍是如同预测一般,且霆洲王都会圣神碑碑相有感,天瀚已派出相国寺前往布署。”
岽侯微顿,他还是知道的,天瀚灵师首卿相国寺,乃灵赋大能;不过,“那诸君亦可否前去…”
这一句,他却是没了全话。
因思及绮女郎之忧言,恐九洲皆有,那仅凭天瀚之力,定然不可;抑或是加上分封的诸侯各国之力,亦是不可…
毕竟,此已属天灾祸乱。
然则,无论如何,天下百姓,皆为国之根本。护,必须得护。
艮和岳知对方是想要保民生之宁,便径直应下,“岽侯之忧,我等心明;且不说万物有灵、民生太平,此等邪乎,必诛。”
岽侯蓦地浅笑了下,方才倒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为郎君们隐宗避世,除去三诺,便事不关己、不问世事。
“既如此,接下来就有劳诸位郎君了。”
“岽侯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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