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工作日，一大早上的，厉无殇就出门上班了。
以至于那蔫巴了的小霸王一醒来、就满屋子找呀找，都找不到自己最有安全感的爸爸。
他都没来得及伤心爸爸已经不在家的这个事实，下一瞬间就忽地背后一凉，“小劼在找什么？赶快吃早餐、去上学了。”
明明是一道十分青春明丽的女孩声音，可厉森劼顿时像见鬼了一样，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漂亮的小脸煞白煞白的。
今天的柔美女孩，扎上马尾辫、穿着校服，笑起来甜甜的，说话更是天籁之音般悦人心耳。
但她仅仅是拍拍小男孩的肩膀，后者直接一个“噗通”跪地。
姜初谙微微挑眉、心下好笑，看来昨晚效果不错，不过呢，“小劼～昨晚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好孩子吗？”
略微压低声线的女音，叫厉森劼大眼睛瞳孔一缩、死瞪住了。
…好、孩子…
随即，他不得不、头部和身体僵硬地跪着转过来，那有着漂亮唇珠的小嘴巴，一点点咧开、强颜欢笑着说出，“姐、姐姐，早早早啊…小、小劼是、好孩子，现在就、去去去吃早餐、上学…”
“嗯你去吧，姐姐就先走一步了。”
面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的小破孩连忙祝语、好话跟喷泉一样一个劲儿地冒出来，“呃好好，姐姐、路上注意安全、顺顺…”
看呐，他不是不会讲素质、说文明，而是觉得不配，人不配叫他讲素质、说文明。
姜初谙随意点点头，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去，跪在地上的厉森劼这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然而，
那膝盖还没直立起来呢，青春靓丽的女孩又是一个转身回来，“噗通”一声，大惊失色的小破孩又给跪了。
“姐、姐姐？”
姜初谙过来，拍拍小破孩，感受着他的惊恐程度，才又心下满意地颔首，“小劼，这是姐姐和你的秘密，好孩子是不会泄露秘密的，对吗？”
那吓破胆的小破孩小鸡啄米一样、猛地连连点头，“嗯嗯对对对！姐姐说的都对！”
“嗯，还有啊，小劼以后见到姐姐，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姐姐不是皇帝，姐姐只是…你姐姐，懂？”
后面这，凉薄的女孩借着站位的变换，以光线给他形成视觉上的错位光感。
那在偏分刘海微遮下的眼睛，眸色晦暗、又锋芒尽出，就连校服前的徽标都泛起冷光，像淡漠的鬼使、带来的冥门镰光。
更别提她又变声道了，是影视惊悚题材里、神魔化的酆都音。
厉森劼瞬间惊恐到失语，神智都开始恍惚起来；
明明是和煦明亮的早上，他却觉得跟黑夜没什么两样，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畏惧起来…
所以，
人果然是有灵魂的吧、他感觉到了除去身体之外的极致痛楚…
姜初谙笑笑，再次转身离开。
她一旦出击，就要直击要害。
像厉森劼这样的小破孩，心智发展尚且有限，又有她给的多层次错觉，来让他先入为主、脑补诸多，那就…
继续下去好了，印象、根深蒂固，再想失礼，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自然，
这一天的厉森劼，学校没能去成。因为他已经倒下了，这可得把佣人们、长辈们好一顿猛吓。
而他醒来后浑浑噩噩了半个月，不敢明说，再不敢咒骂、不敢做作，整个人像是只能靠着家庭医生的打滴、输液吊着。
因为那些灵与肉上的无端痛楚、感官冲击，无时无刻不如影随形着，真的就是…
——你死也不能解脱！
啊！
叫他终于痛彻心扉、深入骨髓地学会了姐姐的那一课：
“…做人，要有礼貌、要讲文明…”
“…好孩子…”
从此，保送生姐姐VS小霸王弟弟，
嗯，姐姐完胜。
无须血脉、动粗，仅简单的智力与技能相结合，即可拿下。
……
运营部部长办公室里，
很开敞轻奢的大平层，望见落地窗外即是飘渺的云端。
此时办公桌前的男人眉宇间一片沉色，把手中抓得发皱的资料一丢，就起身往茶台走去。
他长相凌厉、体型高大，又气宇不凡。
这样的一位男性，五官轮廓分明且比例协调，精致感与冷硬感并存。
浑身外在的冷峻，历经年岁时月的沉淀后越发蜕变出来，整个人自带威严感，仅是简单的站立、不经意的一个回眸，气场都会扩散、令人产生敬畏。
不过，渐渐走进来的校服女孩却看得心下微叹。
果然，不是谁都能像她的妈妈一样的。
哪怕是爸爸也不行，还差点意思、与生俱来的天赋的那意思。
“初谙来了、过来坐吧。”
茶几前，厉无殇见女儿来了，倒是把刚刚的情绪掩藏得很好。
“爸爸，还是没有妈妈的消息吗？”
姜初谙现在改口了，就在，那一大堆过来照看倒下的小破孩的长辈们中，改口了。
她过来坐下、把书包放好，依旧是冷静开口。
厉无殇看着这样的女儿，不得不承认…
姜洲梨浔，优秀、是无比优秀，但理智得可怕。
由她教导出的女儿，也一脉相承了。
完全可以说是…没有人情味了。
他想了想，试探着开口，“初谙，假如妈妈她…”
可他还是说不出，她已经…死亡的话。
她是那么厉害的一个存在啊、他丝毫没想到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在亲耳听到女儿亲口说出和她失联的当天，他都不觉得这是事。
他以为是女儿太过于紧张妈妈的缘故。
但是，大半个月了，所有的侦查、搜寻结果都表明，她大概率已经…不在了。
然而，姜初谙径直接下他的话，面不改色，“可能已经死了、是吧。”
厉无殇一听下意识蹙眉，又是心疼、又是心揪，“初谙…”
“爸爸不用担心我、也不用说我。”
姜初谙眼神清明、镇定自若，“人的生死，是常态，无论亲疏远近，都要明白、进而接受这一必经过程、这一必然事件。因为这不是感性思维、主观臆想能够改变得了的。”
“如果这次妈妈真的是在她的野外旅行中死亡了，那我会伤心，也会开心。”
稚嫩的女孩，都还没到花一样的年纪，却于这生死一道里，说得冷静、头头是道，“伤心我失去了她，开心她将永远保持在她热爱的征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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