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大兄！”随着一声声着急地呼喊传入卢诩耳中，他转过头看去，只见卢清川手臂上缠着绷带，破衣烂衫灰头土脸地走了过来。
卢诩见状，皱眉道：“你怎么跑到上面来了！”
卢清川小心翼翼地猫着腰，躲在矮墙下，伸出手慢慢翻开面前的木板，映入眼帘的是城下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见有人在城楼上看自己。
其中一名弓箭手悄无声息地拉弓搭箭“嗖”的一声，一支箭矢直直朝他的面门而来，他突然感觉到腹部剧痛，接着整个人被踹翻在地，那支箭矢一瞬间没入飞檐之中嗡嗡作响。
“你不要命了？！”卢诩瞪大眼睛呵斥道，卢清川捂住肚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看着卢诩嬉皮笑脸了起来。
“还笑？！”卢诩连忙拉住他二人紧紧靠着矮墙。
“剩余兵卒还有多少？”卢诩猫着腰一脸紧张地看向城下，这刚一冒头，就有几支箭矢擦过头盔，钉在飞檐上，吓得他连忙俯下身不敢有别的动作。
卢清川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轻声说道：“还有八千……”
听到这话，卢诩心中大为放心，原本紧张的神情顿时放松下来。
“大兄，这八千人，有不少都负伤，虽然城中粮草还能撑一月，可没有兵源补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刚过三日就已经折损四千人，剩余的有不少都带着伤，这样下去……”话未说完，二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卢清川的眼中带着些许迷茫。
卢诩见状，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让你跟着家眷一起长安，而不是留在范阳等死。”话音刚落，卢清川不由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我留在这，就是为了等死。”
“难道陛下不会派淮州兵来增援范阳？”
“那要看范阳卢氏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了……”
“卢大人！叛军又要攻城了！”卢诩瞳孔一瞬间收缩，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连忙下令道：“准备滚木！金汤！弓箭手放箭！”
话音刚落，城墙之上出现一队弓箭手，拉弓搭箭，一时间箭如雨下，惨叫声连绵不断。
“快退！立盾！”
城楼之上几个弓箭手来不及躲闪被箭矢射中，口中发出惨叫，跌落城墙，就在这危急关头，卢诩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大兄小心！”随即整个人被扑倒在地，耳边全是箭矢破空声，惨叫声络绎不绝……
此时李绩坐在凉亭之中，越平默默地站在身后，李绩的目光一直看着池塘内的锦鲤，轻声说道：“越平。”
越平见状，连忙拱手应道：“少爷，我在。”
李绩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越平身上，语气平淡地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越平心里一紧，连忙说道：“少爷为何这么说？”
李绩叹了口气，随后问道：“她来长安了？”此话一出，越平顿时陷入了沉默，更不知道李绩是如何得知怀安来了长安城。
“她在哪？”李绩见越平的模样，便知道猜的差不多，于是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轻声问道。
越平立刻辩解道：“少爷，掌柜的来长安是有要事，不是不见您。”
“带我去见她。”李绩看向越平的目光平淡无比，言语中透露出一丝威严。
“可是……”越平话未说完，就被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你带绩儿去见她吧，正巧我也有些事找她。”二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朝身后看去，只见王希不知何时站在凉亭外，面带笑容看着二人……
“倒茶。”怀安看着面前两个人对越平吩咐道，越平点点头，随后转身朝楼下走去，李绩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仿佛在询问她为什么会在长安城。
过了没一会儿，越平端着一个食盘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将那食盘放在桌上，拿起茶壶倒出两杯茶水，端起一杯放在李绩面前，另一杯放在王希面前，怀安见状吩咐道：“下去吧。”
“是，掌柜的。”越平点点头，随后转过身朝楼下走去，怀安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端起来一股清香充斥鼻腔，她用嘴吹了吹，慢慢品上一小口，目光落到李绩身上，轻声说道：“殿下不妨尝尝看，是不是家里的味道。”
李绩见状，伸出手将面前的茶杯端起，凑到嘴边慢慢一品，一股熟悉的清香围绕舌尖：“这是？”
“巧儿姑娘托我带给殿下的。”怀安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慢慢说道。
“我知道殿下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何我会在长安城。”
李绩点点头，轻声道：“掌柜的，来长安城是为了？”
怀安并未回答他，反问道：“李绩，你想做皇帝嘛？”
话音刚落，李绩拿着茶杯的手猛然一颤，茶水溅到手上却浑然不知，茶杯险些摔落在地上，李绩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并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房间内只剩下王希与怀安两个人，王希喝了口茶，轻声说道：“现在告诉他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早嘛？”怀安的声音听不出来丝毫情绪。
“当年你们在杀敌的时候，不过也就十八九岁，那时候怎么不说早？”
“李崇然在宫里被人下了毒，想必没多少日子了。”说罢，怀安轻轻地将眼睛眯起来，看向皇城仿佛能透过那扇宫门看到李崇然的模样。
王希闻言，表情一顿，疑惑道：“谁下的毒？”
“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幽州叛军能不能打进长安城。”她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却让人听了充满冷意。
王希神情一变，从面无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打进长安只会生灵涂炭，你这么做就有些过了。”
怀安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轻轻说道：“那你大可把我杀了，然后去阻止他们，但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也就毁于一旦，庙堂之上你尚可牵制李崇然，或许是他心存愧疚，也可能是忌惮你身后门阀世家的势力，你这么一动手他可不会放心一个宗师在自己眼皮底下。”
王希听后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看向怀安说道：“石宿能活嘛？”
“能，但是要断一条腿，这也是当年与他的交情。”说罢，怀安站起身来，慢慢地朝楼梯口走去，刚往下走时，好像想起了什么，轻声对王希说道：“这次叛乱到潼关为止，不会进长安，你大可放心。”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带着莫名的意味，怀安慢慢走下楼去，只留下王希一人坐在原地，那壶茶早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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