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桃当机立断：“阿明，把备用的鸡胸肉切薄片，用桑叶汁腌上。小周，去鱼塘捞两网鲫鱼，我教你们做快手的香煎鱼片。”她边说边摘下围裙，快步走向仓库，搬出一摞崭新的不锈钢餐盒。
“从今天开始，我们推出外卖业务。”江桃把餐盒一字排开，“十元一份，两荤两素配米饭。”她利落地在餐盒上贴上印有“乐飨”logo的贴纸。
“阿明负责装盒，小周负责打包，我去联系镇上的自行车送货队。”
中午时分，十辆绑着保温箱的自行车从桃园居鱼贯而出，穿梭在青浦的大街小巷。餐盒里的饭菜冒着热气：桑叶蒸鱼片、辣子鸡丁、清炒时蔬，还有一小碟腌萝卜。
每份外卖都附赠一张小卡片，上面印着第二天的菜单和订餐电话。
外卖业务一经推出，立刻受到镇上上班族的欢迎。银行职员、学校老师、供销社员工，纷纷打来电话预订。江桃又雇了两个帮工专门负责接电话和登记订单。阿明和小周现在每天要准备两百多份外卖，忙得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
“江老板，纺织厂想订五十份员工餐，但要便宜些……”帮工小跑着来请示。
江桃略一思索：“告诉他们，四十份起订，每份九元，但要用自己的饭盒来装。”她转身对阿明说，“明天开始准备大锅菜，红烧肉、土豆烧鸡这类实惠的。”
周末的时候，情况更加火爆。沪市来的游客把餐厅挤得水泄不通，外卖订单堆成了小山。江桃不得不临时在院外支起几个煤炉，请村里的大婶们帮忙煮米饭、蒸馒头。就连顾有为都系上围裙，帮忙打包外卖。
“桃子，咱们得再招人了。”晚上盘账时，顾有为揉着酸痛的腰说。
江桃点点头，在账本上记下今天的数字，突然笑了：“明天我去趟信用社，该给阿明和小周涨工资了。”
夜深了，桃园居终于安静下来。厨房里，两个年轻人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但脸上却带着笑。
院墙上新贴的外卖广告在月光下依稀可见，上面画着辆飞奔的自行车，车筐里堆满餐盒，旁边写着大大的电话号码。远处的鱼塘泛着粼粼波光，明天，又将是忙碌的一天。
袁之意踩着高跟鞋踏进桃园居时，江桃正站在梯子上挂一幅水墨画。画上是烟波浩渺的太湖，笔触疏朗，意境悠远。
“哎哟，我的江大老板！”袁之意把手里精致的纸袋往桌上一搁，仰头笑道，“你这哪是开餐厅，分明是要开艺术馆啊！”
江桃从梯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棉麻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半点不像要做高端餐厅的老板娘。
袁之意从纸袋里拎出一条真丝连衣裙，在她身上比划：“你看看你，整天灰头土脸的。这可是最时兴的款式！”
江桃接过裙子，手指抚过光滑的面料，笑了笑：“好看是好看，但不适合我。”
她天天忙的不行，真丝娇嫩，哪里能穿。
袁之意瞪大眼睛：“你都做高端餐厅了，怎么还穿得像个村姑？那些有钱人最讲究这个！”
江桃把裙子折好放回纸袋，转身倒了杯茶递给她：“雅舍不是给那些附庸风雅的人准备的。”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菜单，“来这里的人，要的是真东西。”
袁之意扫了一眼菜单——桑叶菊花炖乳鸽、松露酱蒸野生黄鱼、陈皮红豆沙……价格贵得令人咋舌。
“你已经有养生餐厅了，干嘛还要折腾这个？”袁之意皱眉，“累不累啊？”
江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亮得惊人：“我宁愿累死，也不要穷死。”
袁之意愣住了。
她随即噗嗤一笑：“你啊，真是钻前眼了。”
袁之意叹了口气，从包里又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那这个你总得收下。”
盒子里是一对珍珠耳环，温润的光泽像月光凝成的露珠。
“开业那天戴，”袁之意不容拒绝地塞进她手里，“就当给我个面子。”
江桃这次没推辞。她对着镜子试戴时，袁之意突然发现，江桃戴上珍珠竟出奇地合适——就像淤泥里长出的莲，越是粗糙的环境，越衬得她有种不卑不亢的贵气。
窗外，工人们正在调试雅舍的灯笼。暖黄的光晕透过宣纸灯罩，在崭新的青砖地上投下摇曳的影。明天这里将迎来第一批客人。
清晨五点钟，江桃已经站在了雅舍的厨房里。
她穿着崭新的白色厨师服，领口别着那对珍珠耳钉，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灶台上整齐排列着从景德镇定制的青花瓷盘，每一只底部都烧制着“雅舍”的篆体暗纹。
“江老板，黄鱼到了！”孟师傅提着水桶快步进来，桶里游着三条金灿灿的野生大黄鱼，“舟山刚送来的，每条都在两斤以上。”
江桃伸手捞起一条，鱼身在晨光下泛着刘金般的光泽，鳃盖鲜红。她满意地点点头：“先养在活水缸里，等客人到了现杀。”
雅舍门前，兰雪穿着藕荷色旗袍正在调整最后的花篮摆设。
忽然一阵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三辆黑色轿车缓缓停稳，打头的奔驰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沪市美食》的主编杨世昌。
“江老板，恭喜恭喜！”杨世昌拱手笑道，“我可是带了全编辑部来捧场。”
玻璃地板下的锦鲤成群游过。侍者端上首道前菜——“水墨江南”：用墨鱼汁绘就的太湖烟波图上，点缀着晶莹剔透的莼菜羹与蟹粉小笼。
“这……这是食物还是艺术品？”杨世昌拿着筷子不知所措。
江桃亲自示范：“先尝莼菜羹，再品小笼包。”她轻轻戳破面皮，金黄的蟹油缓缓渗出，“用的是阳澄湖母蟹的膏黄。”
第二道“桑烟黄鱼”上桌时，满座哗然。鱼身覆着嫩绿的桑叶蒸制，揭开瞬间清香四溢。杨世昌夹起一筷雪白的鱼肉，对着阳光细看：“这刀工……每片都薄如蝉翼，却不断不碎。”
“是孟师傅的手艺。”江桃微笑介绍，“为了这个他练了好几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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