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见她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暗笑，却也不急于催促。
他深知，谈判之道，张弛有度。
此刻的完颜若雪，已是惊弓之鸟，再逼得紧了，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淌。
每一息，对完颜若雪而言，都像是架在脖子上的一把刀，让她备受煎熬。
终于，在秦泽几乎以为她要化作一尊望夫石的时候，完颜若雪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唉！”
她凤目中带着几分认命，几分不甘，还有几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深深忌惮。
“看来蒙汉说的没错！”
完颜若雪咬了咬银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你们武朝人，一个个都奸诈狡猾，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这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愤懑与无奈。
秦泽闻言，眉毛一挑，心中暗道。
“过奖过奖，与你们天狼族动辄拔刀相比，我们这顶多算是‘文明’的算计。”
但他面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招牌微笑。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
“我大武王朝，向来以德服人，以理行事，何来魔鬼一说？”
完颜若雪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险些没忍住将手边的茶杯砸向那张可恶的笑脸。
这家伙的脸皮，简直比龙心城的城墙还要厚上三分！
她强压下心中的翻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好！龙心城，我们可以让给你们武朝！”
此言一出，犹如千斤巨石落地，让秦泽心中微微一松。
成了！
但他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这只是意料之中的小事一桩。
“公主殿下深明大义，秦某佩服。”
他轻描淡写地恭维了一句。
完颜若雪冷哼一声，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但是！”
她语气陡然一转，变得凌厉而决绝。
“我也有我的条件！”
秦泽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
“其一，日后通商的物品种类，必须以我们天狼族的需求为主导！你们武朝不得随意更改！”
“其二，之前我们初步约定好的各项通商税率，你们武朝必须在此基础上，再下降两成！”
说完这两个条件，完颜若雪紧紧盯着秦泽，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在她想来，龙心城如此重要的筹码都让出去了，这两个条件，秦泽没有理由不答应。
秦泽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完颜若雪，倒也不是个完全任人宰割的羔羊。
第一个条件尚在情理之中，毕竟是通商，自然要满足双方需求。
但这第二个条件，再降两成税率，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他故作沉吟，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富有节奏的“笃笃”声。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完颜若雪的心坎上。
片刻之后，秦泽缓缓开口。
“公主殿下，关于通商物品的种类，以贵方需求为主导，这一点，秦某可以做主应下。”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
“但是这税率……再降两成，恕秦某直言，这未免太多了些。”
他摊了摊手，一脸“我很难办啊”的表情。
“公主殿下，你要知道，我大武的商队千里迢迢而来，本就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与成本。”
“再降两成，恐怕许多商人都要无利可图，甚至血本无归了。”
“长此以往，通商之路如何能持续下去呢？”
完颜若雪凤目微眯，冷声道。
“秦公子，你我都是明白人，就别再绕这些弯子了。”
“龙心城的战略价值，你比我更清楚！”
“用龙心城换取税率下调两成，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你们武朝占了大便宜！”
秦泽心中冷笑，这小妞还想跟我讨价还价？道行还浅了些。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姿态从容不迫。
“公主殿下，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龙心城，如我先前所剖析，本就有极大概率是我们双方一人一半，并不存在公主殿下说的什么占尽便宜。”
“至于这税率嘛……”
他语气微微一顿，看着完颜若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秦某能做主的，只有一成。”
“再多，便超出了秦某的权限，需得上报朝廷，由我朝陛下与诸位大臣共同商议裁决。”
他这话半真半假，权限自然是有的，但谈判嘛，自然要留有余地。
“一成，这是我的底线。”
秦泽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如果公主殿下同意，那么，我们双方关于通商贸易之事，今日便可一锤定音，立下盟约。”
他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若公主殿下觉得不妥……”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却透着一丝丝的寒意。
“那秦某也只能遗憾地表示，我们或许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仔细斟酌’、‘反复商议’了。”
这“仔细斟酌”、“反复商议”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要么现在接受这一成，要么，就拖下去，拖到他秦泽耐心耗尽，转头去找“更具诚意”的完颜烈合作！
完颜若雪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之中，渗出血丝。
一成！
这家伙，真是分毫不让，将她的底线拿捏得死死的！
她知道，秦泽说得斩钉截铁，恐怕再争下去，也讨不到任何便宜。
而且，正如秦泽所暗示，夜长梦多。
万一秦泽真的被她那个王兄用什么手段拉拢过去，那她今日的退让，便会显得无比可笑，甚至会让她在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权衡利弊之下，完颜若雪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一成就一成！”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
“但是！”
“通商的物品种类，必须，由我们天狼族的需求来决定！”
这是她最后的坚持，也是她能为族人争取到的最大利益了。
秦泽脸上终于露出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仿佛方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家伙判若两人。
“那是自然。”
他爽快地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快人快语，高瞻远瞩，秦某佩服！”
说着，他伸出了右手。
“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完颜若雪看着他伸出的手掌，又抬头看了看他那张俊朗却又写满了“奸商”二字的笑脸，心中五味杂陈，仿佛打翻了调料铺。
最终，她还是缓缓伸出手，与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握。
“合作……愉快！”
尽管这三个字，她说得艰涩无比，带着一丝丝的不甘。
但随着这一握，龙心城的归属，以及未来双方通商的核心细则，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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