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袍袖一挥,一道古朴的石门应声而开。
仿佛尘封已久的灵力波动扑面而来,门后景象让他微微一笑——百余只土隐蚁正欢快地在他面前蹦蹦跳跳,晶莹的翅膀在明亮的地下泛起星星点点的灵光。
这些变异灵虫感应到主人的气息,纷纷发出喜悦的嗡鸣,如同迎接久别重逢的故人。
李乘风的目光掠过虫群,落在那两座仍在运转的法阵上。
月华之轮法阵在坊市中心地下缓缓旋转,银白色的阵纹依旧流光溢彩,仿佛时光从未在此流逝。
当年离开时不过权宜之计,谁料竟会流落异界百年。
对面那座亡灵诱惑法阵也仍在运转,只是阵中景象已大不相同——昔日诱困的十余只筑基鬼物,如今只剩下三道虚影在阵中游荡。
身后那金丹鬼物察觉到李乘风的注视,立即收敛煞气,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
李乘风却只是淡淡一瞥,视线重新落回那些欢快的灵虫身上。
这些由他亲手培育的变异灵虫,即便修为与他相当也绝不会生出二心,可那鬼物若是突破元婴,怕是就要另当别论了。
神识扫过整个地下空间,李乘风不禁轻叹。
当年留在坊市的数千灵虫,如今只剩百余之数。
好在坊市地下密室完好无损,层层叠叠的防护大阵依然运转如初,其中的各类辅助法阵也保持着最佳状态。
从禁制痕迹来看,无论是连保村,还是刘秀、刘思义等人,都未曾踏足此地。
想来也是,那鬼物虽是后期才突破金丹,但留守在此的黄甲青铜虫可是实打实的金丹期灵虫。
这些人即便知道这地下密室,也绝无可能瞒过它的感知,没有李乘风的命令,任何人不允许进入这里。
只是想到当初留下的三只金丹期灵虫,如今只剩黄甲青铜虫独守在此,李乘风心中不免泛起几分怅然。
他伸手轻触一只靠近的土隐蚁,小家伙亲昵地停在他的指尖,薄翼轻振间,洒落点点灵光。
李乘风随意地将两件法宝放置在密室的中央,那两件法宝刚一落地,周围的土隐蚁便仿佛察觉到了某种不祥的气息,迅速退后了几步,彼此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似乎是在表达对这两件物品的厌恶。
然而,在李乘风身后的金丹鬼物眼中却闪烁起贪婪的绿光,同样,诱惑法阵中的三只筑基期的鬼物也显得异常激动,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渴望。
这两件法宝分别是“灼魂灯”和“炼心旗”,皆是从魔法世界获得的邪器。
对于李乘风而言,它们仅仅是他用来镇压敌人的工具,并不具备实际战斗价值,因为他并不掌握相应的功法来发挥其真正的威力。
尽管如此,这些宝物依然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只是对于李乘风来说,它们的价值更多体现在象征意义上而非实用价值上。
但是,坊市中的这只金丹鬼物以及那三只筑基鬼物显然并不了解主人的真实意图。
在它们看来,“灼魂灯”和“炼心旗”无疑是主人赐予它们的宝贵财富,是增强自身实力的绝佳契机。
尤其是那只达到金丹境界的鬼物,心中更是充满了幻想,想象着自己如果能够主阵其中任何一件法宝时将会是多么威风凛凛,甚至开始憧憬借助这两件邪器的力量,带领其他鬼物称霸一方,为“主人”李乘风开疆拓土。
两件邪器方一悬空,密室内气氛骤变。
灼魂灯与炼心旗不再只是死物,其内部仿佛自成一方幽冥天地。
魔云如活物般自法宝底座翻涌而出,浓稠如墨,其中鬼影幢幢,无数扭曲的面孔在云气中浮沉、嘶嚎,却又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方寸之间,唯有刺骨的阴寒与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连石壁都悄然凝结出一层暗霜。
那四只鬼物几乎在同时魂体剧震。
源于同属阴物的本能感知,以及李乘风赋予它们的那一丝灵契联系,让它们比任何外界生灵都更清晰地洞察到那两件邪器内部的真相——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法器,而是囚笼!是炼狱!
灯盏核心的苍白焰心深处,旗幡翻卷时撕裂的缝隙之内,分明拘禁着不止一道浩瀚如渊的魂力波动。
那力量层次远远超越了金丹,是它们需要仰望的、属于元婴级别的恐怖存在!
而此刻,这些强大的魂体,却只能在邪器中承受永恒的灼烧与煎熬,发出无声的哀嚎。
“呜……”
三只筑基鬼物率先承受不住这源自灵魂层面的威压,蜷缩在地,魂体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瑟瑟发抖,连一丝多余的阴气都不敢逸散。
那只金丹鬼物虽勉强维持形态,却也早已没了先前的贪婪与幻想。
它深深地低下头,巨大的身躯微微佝偻,姿态变得无比恭顺,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它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一眼负手而立的李乘风,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
它早知道这位主人是元婴大能,手段通天,却未曾想竟恐怖如斯!
随手拿出的两件“无用”邪器,内里镇压的竟都是与主人同阶的元婴级鬼魂!这是何等的实力与手段?
‘主人……实在太强大了。’
金丹鬼物内心战栗地想着,‘先前竟还敢对此等神物心生妄念,简直是自寻死路!日后定要更加小心谨慎,尽心服侍,万万不可有丝毫怠慢!’
一时间,密室中央魔气森森,鬼哭隐隐,而四只鬼物却静默如雕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敬畏、更加顺从。
一切的根源,皆在于那位静立一旁,看似云淡风轻的年轻修士——李乘风。
……
断崖谷,连家主殿。
沉重的檀木大门紧闭,将外界的光线与喧嚣一并隔绝。
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一张张神色凝重的面孔。
连家所有筑基修士再次齐聚,而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再是往常议事时的从容,而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议题只有一个——虫巢坊市,以及那个人的归来。
连城本率先开口,他因早年一场意外而显得格外苍老的面容上,皱纹深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家主,目前多方情报印证,当年的那人……李前辈,已经回来了。”
他的目光投向主位的连城璧,眼神复杂,既有对过往的追忆,更有一丝对当前局势的审慎与对利益的衡量。
端坐于主位的连城璧,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沉吟不语。
他继承了其父连保村的修士血脉,修为已达筑基后期,作为带领连家经营断崖谷百年的家主,他性格稳重,却也不乏壮大家族的野心。
片刻后,他目光转向下首一位气质沉静的女修:
“雪晴,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连雪晴抬起头,她是连蔓儿的女儿,只是筑基中期,但心思缜密,性情稳重。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有什么好说的?他本就是坊市名正言顺的主人。若非当年他离去前有所安排,岂有我连家看守断崖谷的机缘?依我看,莫说虫巢坊市,即便是这断崖谷,也理应归还。”
她脑海中回荡着母亲连蔓儿的叮嘱——那位李前辈,深不可测。
尽管母亲是凡人,却拥有一个能种植灵植的独特空间,其眼光和预感,连雪晴深信不疑。
情报显示对方已是元婴修士,并能轻易压制同阶,她实在不明白兄长此刻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姑姑!”
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带着不满响起,正是连城璧的后人连文琛。
他血气方刚,脸上带着不甘:
“我们连家替他看守、经营断崖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家族上下耗费无数心血,才将此地经营得如此兴旺。难道他一回来,我们就要双手奉上一切吗?”
在他看来,连家独占此地百年,早已将断崖谷视为自家基业,岂能轻易让人。
一旁他的兄弟连文昊则面露忧色,谨慎地开口:
“文琛,话不能这么说。可是……那可是元婴修士啊。”
他性格求稳,凡事习惯多思多想,此刻只觉得如芒在背,说他胆小也罢,说他谨慎也好,与元婴修士争夺基业,这其中的风险,难道不值得顾虑吗?
连文琛闻言,却像是找到了反驳的依据,声音提高了几分:
“元婴修士又如何?我们断崖谷如今也不是无名之地!说不定消息传开,各宗门的元婴前辈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了。他再强,不过一介散修罢了,无根无萍,难道还能与传承悠久的大宗门抗衡不成?”
听着殿内众人的争论,连城璧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先是微微颔首,似乎认同某一点,随即又缓缓摇头,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他点了点头,是觉得连文琛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连家百年经营,确实不易。
他摇了摇头,是因连雪晴和连文昊的顾虑同样现实而沉重。
按理说,他们身为连保村的后人,李乘风回归仙灵大陆,并且已是元婴修士,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立刻主动前去拜见,执晚辈之礼。
父亲连保村当年虽只能算李乘风的学生,并非入室弟子,但也有一份香火情在。
可另一方面,让他将连家经营百年、已然枝繁叶茂的断崖谷基业拱手让人,他心中实在有万般不舍,那份属于家主的野心和责任,让他难以决断。
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了,烛火摇曳,将每个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墙壁上,仿佛也映照出他们内心纷乱的思绪和即将到来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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