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恨万尘剑。我只恨自己那时弱小又自负……”花无双释然笑着，眼睫上似被蒙着一层水雾，湿湿的。
“花无双……”万尘轻唤他道，“你说你可以为我谋权。你是真心如此打算吗？你没有自己的修行之路吗？”
“有。”花无双不避讳，他抬手向上一指，“我的路，就是要干掉这天。”
小乌鸦捂着脸，表示没眼看。
万尘嘴角一抽：“这我帮不了你。”
“为你谋取一分天地，顺手的事。”花无双的大话说出来总有一种捉弄旁人的意味。
“我只是不想遂了南宫老贼的愿。我去见他。你与小乌鸦配合救出司城澜，退守龙城雪鹰殿。”
“这是入了虎穴，大家都在虎穴啊。”小乌鸦吐槽。
“雪鹰殿内有一处传送阵法，我不确定是要传去哪里。但那阵法极为隐秘，不排除是有心人留作潜逃之用。你们见多识广，能利用那阵法脱身。至于龙城其他人，南宫偃佑为了控制我，会留他们一命……”
“你不同我们一起走吗？”花无双蹙着眉，不太认同这个计划。
“我说了，我不会做他的傀儡，我不会让他如愿的。花无双，相信我。”万尘目光灼灼，希望他收起担忧。
“好吧，谅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花无双妥协道。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要请你来做我的谋士罢了。”即便心事重重，万尘也尽量学着花无双故作轻松。
好像事情能因此变得轻松一样。
返京一路，万尘内心是忐忑的。
“花无双说的没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步入皇城，强大的灵阵压制着万尘的灵力。
“事情不太妙......有破阵之法吗？”
“此阵只对修为弱于施阵者的人有作用，你的人修为尚浅，你的剑和剑鞘可都不弱。”似锦不知何时学起了花无双的调调，算不上调侃，但也不算正经。
“......”万尘无奈一叹，“你觉得南宫老贼还有别的底牌吗？”
“别的？”似锦只觉这话荒诞，“北风已能称得上是北皇的底牌了。南宫氏再有能耐，他也不能背靠北风后还要去找下家。”
“北风她，很强吗？”
“即便是在上古神器里，她也已是顶级。”似锦的评价很高。
“你跟她对上过吗？如果没有，以你的了解，你有胜算吗？”万尘探究中半开着玩笑。
似锦沉默一会，缓缓道：“如果是在你手里，对上她，我有两成胜算。”
万尘没想到似锦那么高看的一个人物，她自己却能有些胜算，不禁质疑情报的准确性：“是因为我吗？你就这般相信我？”
似锦继续道：“如果我是落在冰魄这样的上神手里，我有十成十的把握打败她。”
万尘：“......”
但转念一想，师父是神族里的佼佼者，对上强敌，或许似锦才是那个增益。
“你对师父的评价更高呀。”经她这么一打岔，万尘心情轻松了许多。
“现在的你无法承受强度太大的神技。冰魄一招尘杀像喝水一样简单，而你那半吊子尘杀，威力不足不说，用一次你都得虚弱许久，魔域那一招化银多是我的灵力为你强撑着使出的，却只能堪堪抵消石桥的琉火......”似锦似有埋怨，埋怨她的契灵主能力不足，无法让她大展身手。
“会虚弱吗？可是我不觉得……”
“你是不知道什么是虚弱，天界倒是有不少像你这样的愣头青过度施展神技猝死的，你该庆幸你的元神先天强大……”
“当初你为保护龙城与我契灵，倒是委屈你了。”万尘难得听到似锦的情绪，诧异之余也替她惋惜。
“只是为了保住你的命而已。冰魄被困，残髑作乱，没有我你很难活。”似锦向她复盘。
“还好师父不知道你变成这样，她还以为你只是寄存在剑鞘中的死灵，她会想办法解除我们的灵契......”
“呵。”似锦觉得好笑，“你以为灵武是什么说扔就能扔的兵器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万尘语塞。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似锦看得豁达，“只是提醒你，一旦契灵，我便是你唯一的，永远的灵武。不是你想扔、我想跑、你师父看不上，就能接触契灵的。”
*
皇宫勤政殿。
“父亲，阿尘回来了。”南宫听雨上前禀报。
南宫偃佑搁下手中笔墨文书，眯眼笑道：“听雨啊，日后就不能唤她阿尘了，要唤她陛下了。”
南宫听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只能俯首低眉：“是。”
至少，在登基之前，她还不是“陛下”。
“去一趟龙城雪鹰殿，将上神请过来。”南宫偃佑刻意强调了“上神”二字，莫名带着讽刺的意味。
“是。”
*
大殿里，南宫偃佑气定神闲坐在龙椅上，戏谑的目光打量着缓缓步入殿中的万尘。
这一次，他依然没有缴下她的万尘剑。
“我如约回来了，让我见司城澜。”
“我只是答应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不杀她。可没说你一回来就能见到她。”南宫偃佑起身下了龙椅，示意万尘先坐，待万尘坐定后，才在万尘不远不近的位置对立而坐。
“你想怎样？”意料之内的情况，万尘忍下不安，尽量显得面色从容。
“先听为父讲一个故事吧。”南宫偃佑唤侍者奉来几盏茶水，“碧螺春，是你喜欢的。”
万尘端起一盏：“好。”
她倒要看看这老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世道是九霄天庭统治的。我们的皇帝就是天庭为掌控凡间设立的东皇。可历任东皇皆是凡人，总有治理不周天下大乱的情况，帝尊便会派遣天使臣下界辅佐。而当年玄帝一统中原，靠的是天庭的灵羽尊，黑曜。”
这个名字，让万尘一震，黑曜居然与这个帝国早有渊源。
“可当初想要一统天下救百姓于水火的不是甫聿那个混蛋，他只是贪慕强权，一味跟着灵羽尊强取豪夺攻城掠地，没有我南宫氏的步步为营，这个天下他成不了。”
“所以，你觉得这个江山该是你的？”
“是又怎样？甫聿贪心不足，还妄想逼灵羽尊战陨沙场，可惜凤凰神降世，在战场显了神通。不过也是可笑，他居然觉得几万蛮兵就可以威胁天神的性命。”
“那凤凰神是玄羽皇后？”
“是娘娘，她是这世上唯一凤凰神，居然委身去做他的皇后！”
这个时候，万尘看见了南宫偃佑神情中的愤懑。
“你觉得玄帝不配称帝，你想取代他的心思是见到玄羽后萌生的？”万尘发现了故事中颇为有趣的点。
“我后来才知道，娘娘是为了权势才接近的他。娘娘明察秋毫，很快发现甫聿徒有其表，将目标转移到我身上。”
眼光够毒。万尘这样想着。
“我与她合谋离间甫聿与黑曜，架空他的势力，其间也有了你。玄帝仍存余威，你只能以甫尘的身份活在皇宫里。直到，我们设计灭门花将军全族那一晚，黑曜抗旨带走了花将军幼子，背弃天界与朝廷。娘娘认为这是我的手笔，与我决裂，还拿着你的性命威胁我，逼我找回黑曜。我哪里能召得回那位上神？我只能在她动手前将你送出帝京远离这吃人的地方……”
“……那您真是担心我啊爹爹。”万尘死死捏着手中的茶盏，联想到花无双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她几乎忍不住拔剑的冲动。
他竟是花无双悲惨身世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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