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莉娜的头脑算不上愚笨，她又实在擅长压抑思想，更不要说是由黑魔王亲自教导，他总是粗暴地、毫无下限地捋过她的每一道思绪，每一份记忆。因此她的大脑封闭术进步实在称得上神速。
克劳奇老宅……
科莉娜端坐在沙发上，身前是面色阴沉的克劳奇。他低声说：“主人要求我——教导你魔法？”
科莉娜下垂着目光，听到冷哼声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轻咽了一下，语气坚定地说：“是的。”
克劳奇半蹲下来，与她平视着，轻嗤声从他口中传出，“我还以为他会亲——自——教导你呢。”
“亲自——？”科莉娜打量着他的神情，身体微微前倾着，“他只是不希望让你窥视到我的想法而已。那你呢？感到好奇吗？”
克劳奇抿着唇，瞥开了视线，“我不会探究主人的任何秘密。”
科莉娜见过他脸上的这副神情，每当孤儿院中有人分走了院长的目光时，镜子中的她就是这副表情。
他在嫉妒……
他在嫉妒什么？
嫉妒她能被伏地魔单独教导吗？可科莉娜只有被看透的羞耻感，自此便自暴自弃地不再向黑魔王隐藏想法。毕竟他亲口承认自己是最强大的摄魂取念的大师——她如何能隐瞒得了他。
科莉娜轻声说：“当然——黑魔王是我遇到过最好的——老师，就像他说的——慷慨……”
她语气微顿，好一会才接着说：“宽容。”紧接着神情变得讥讽，惹得克劳奇不悦地皱起眉头。可科莉娜说的却是：“毕竟我以前遇到的是一位极其自私的家伙。”
听到她这样说，克劳奇舒展开眉头，但他的唇依旧紧抿着，目光幽深。他突兀地伸出手揉乱了科莉娜头顶的头发，宽大的手掌按在头顶，让她因为紧张而直立的发根被拂倒，麻麻酥酥的感觉从发根处蔓延开。
科莉娜侧头躲闪开他的手，“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的。”
克劳奇严肃地注视着她，“科莉娜·阿德勒·格里芬……你的全名。你父亲的姓氏是阿德勒，你母亲的姓氏是格里芬。我和你母亲同为食死徒，难免有过几次交集。”
“所以呢？”科莉娜满不在意地讲，却在暗地里竖起了耳朵。
克劳奇的目光落在左臂上，即使黑魔王已经归来，但黑魔王标记却没有任何波动。他咬了咬牙，压抑着呼吸的节奏，尽可能语气坚定地说：“你不是被抛弃的，而是你那——懦弱的父亲抛弃了你的母亲……”
“真糟糕。”科莉娜呢喃着，“我不喜欢这个中间名，我不需要——”
克劳奇微扬起嘴角，“是主人派人为你的母亲主持公道，只是可惜……不过你要知道黑魔王的慷慨是真实的，给予的是每一位和我一样忠诚追随者毫不吝啬的丰厚馈赠，无论是权力金钱还是知识名誉。甚至——认可……”
他的神情恍惚了一下，“一切……他会慷慨地给予你一切。”
“即使是自由吗？”科莉娜看向紧闭的大门。
克劳奇沉默着，良久后才轻声说：“当……然——”
科莉娜询问：“你喜欢这栋刻板的宅子吗？”
“不会更坏了，难道你不是吗？”克劳奇的话语让科莉娜那股与年幼外表完全不符的亢奋急速地消减。
科莉娜说：“是的，不会更坏了。”
她抬头看向璀璨的水晶吊灯，轻声说：“至少我从前从未看过这么肃穆的庄园，更不敢设想自己也能有朝一日走进这里。”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鱼，从狭小的鱼缸中跳出，却只是跳进了一个更大的鱼缸。所有人都在和她说：你是一条淡水鱼，大海不属于你，离开了鱼缸你会死。
她落寞的微笑，“我很幸运能够有机会为强大的黑魔王做事。”
说着说着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音调也开始上扬，“真想不到能够得到他的垂怜……已经很好了，只要黑魔王强大，我未来一定能得到更多，我——我也会变得强大。”
“会的。”克劳奇低声说。
房间内重新归为寂静，只有书页翻动，羽毛笔划过纸张与低声的讲解声。
“你得从头学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克劳奇的语气厌烦。
科莉娜失落地颓下肩膀，“我——我没上过学。”
克劳奇手中的羽毛笔点在纸上晕染开一片墨迹。他微张开嘴，却只吸入了凝滞的空气，无论如何也吐露不出一句话。
他是导致她悲惨人生的一员，如今却还要继续欺骗她。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黑魔王——为了他人生中唯一怜惜他的神明。
“明天再继续。”他低声说，脚步急促地离开了房间。
“咔哒”声响起，门锁被扭转，科莉娜将房门彻底封住。又将自己缩进了沙发中，紧紧地抱住了双腿，想要将自己挤进狭小的缝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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