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新原本是来劝降的，结果人没劝通不说，自己还被对方批了个体无完肤。
他面皮轻轻扯了扯，无所谓道：“随你怎么说，反正话俺已经带到了，你投不投降自己决定。”
说罢他立刻转身离开，生怕王明看他不顺眼拿箭射他。
王明确有此想法，但他克制住了，只是嘴上却依然不依不饶：“鲁新，薛大王待你不薄，你却背刺他，你这种小人行径对得起他吗？”
鲁新没接话，一溜烟的回了李凌云身边，委屈道：“李帅，王明这厮他……他不听俺的。”
那木气恼道：“节帅，要不咱们直接攻城，拿炸药包炸开城门，我就不信到时候他王明还能如此嚣张。”
赵文武闻言反对：“不妥，破城容易守城难，咱们不了解城内情况，一旦开始巷战，不熟悉地形的我们会很吃亏。若王明趁机夺了城门，将我们围困在城内分而破之，我们会很被动。”
李凌云赞同：“小武说的对，王明不像咱们以往遇到的任何守城将领，他对朝廷、对朝廷官员有很大的意见，而且此人的军事能力也不弱，对上这样的人，硬攻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必须拿无数将士的命去填，才有可能彻底消灭对方，你们谁愿意拿自己麾下的命去和对方肉搏？”
那木气馁道：“那怎么办？”
“我去试试吧，若不成功，再想其他办法。”李凌云说着打马上前，站在四十步外朝王明拱了拱手，扬声道：“吾乃营州节度使、镇东军统帅李凌云，早听闻薛和尚手下有一年轻小将名唤王明，用兵神武，练兵手段更是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明见李凌云亲自前来，脸色凝重了不少，他沉声道：“李帅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甚幸。”
李凌云哈哈一笑：“虚名而已，不值一提，和这等名声比起来，我更希望我治下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我治下官员能秉公执法，为民请命，如此种种，都比这虚无的名声更重要啊。”
王明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什么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什么官员秉公执法为民请命，不过都是上位者为了达到目的的说辞而已，不可信。
世道如此，百姓怎么可能吃饱饭？官员怎么可能为民请命？若真如此，他又何至于背上反贼的骂名站在这里？
“李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劝你不要白费口舌了，你要想拿下灵丘城，就只有一种办法，战！若你能拿下灵丘城，说明我王明本事不够，活该丢了城池丢了性命，但你想让我投降，做朝廷的走狗，我做不到。”
李凌云望着王明决绝的表情，知道他是真的不打算投降，与其成为朝廷走狗苟延残喘的活着，他宁愿战死。
这一刻，李凌云有些佩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
他不是不知道一旦和自己开战，他就会战死，可他依然选择了与自己对抗，可见此人的决心之重。
李凌云没接他的话，转而问道：“王将军，你跟随薛和尚起义是为了什么？”
王明脱口而出：“自然是为了推翻残暴无道的朝廷，拯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让他们都有活命的希望。”
“那你认为，你们现在做的事能成功吗？”
“自然是能的，薛大王和黄淮、王塘三人正率领着百万大军在攻打长安，不日便能拿下长安，到时候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李凌云哈哈一笑：“王明啊王明，枉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一位心系百姓的正义之士呢，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一位利用民心来达到自己欲望的卑鄙之人而已。”
王明眉头微皱：“李帅何出此言？我心中的想法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我们造反，为的就是推翻昏庸无道的朝廷，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李帅说我卑鄙，不知我哪里做的有问题？”
“哼，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推翻残暴无道的朝廷，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可如今河南道、陇右道、河东道、关内道皆在你们手中，这四道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了吗？”
“难道没有吗？”
“呵呵，黄淮每攻下一座城，首要之事便是大肆抢人，将民间稍有姿色的少女皆掳掠到自己手下供他玩乐，凡有不从者，黄淮便拿其父母家人威胁，再不从者，就将姑娘和其家人都杀害。你也曾跟过他一段时间，我说的没错吧？”
王明沉默。
李凌云说的没错，正因为看不惯黄淮的这一做法，他才离开黄淮转投薛和尚的。
“你口口声声说造反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可那是好日子吗？试问你是那些姑娘的兄长，看着自家妹子被人强掳了去，奸淫玩乐，你还认为那是好日子吗？若你的家人为了保护自家女儿不被祸害而被对方残忍杀害，你还觉得那是好日子吗？”
王明眼神愣怔的盯着李凌云，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口：“所以……我离开了黄淮。”
“呵呵，你当初明明可以像现在这样，奋起反抗黄淮，让他不能再做伤害百姓的事，可你并没有，只是转身离开了，让河南道的百姓依然生活在黄淮的淫威之下，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说为了天下百姓这样的话？”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黄淮不仁，薛大王迟早会收拾他，他嚣张不了多久了。”
“哼哼，你以为薛和尚就是好的吗？他若真是为了百姓，河东道就不会有这么多流民了，你知道我进入蔚州地界后看到了什么吗？”
“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百姓易子而食，没子可换的便捡拾尸体上的蛆虫吃，城外麦田里都是拿着皮鞭抽打百姓的士兵，仅仅是因为他们在收割粮食时慢了一点。”
“饿的皮包骨的流民双眼渴望的望着那些粮食，却没人敢上去抢夺，因为但凡敢跨出那一步的人都被士兵射杀了。”
“现在的河东道和两年前比起来，哪个更像地狱？两年前百姓日子虽然艰苦，却也能勉强度日，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每走几丈便能看到一具无人收殓的尸体。”
“你以为薛和尚能救万民于水火，可河东道和关内道百姓的水火正是他带来的！”
王明听到李凌云最后那句话身心俱震，他不受控制的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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