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是自己离开的，徐恒送她。
临告别时，徐恒被问了一个怪问题：“你算不算半个沈家人。”
刚抛出问题，姜云就转身。
裙摆被晚风卷起，层层叠叠的白，层层叠叠的蓝，蓬起的缎花，衬她好娇小。
她是被刻意塑造出来的美人，容貌很接近沈逸的母亲姜大小姐，性格也相似，不过姜大小姐是天生骄纵，姜云是清醒着骄纵。
看着她的身影，徐恒又想起在院子里并肩而行时，两人的对话。
“你为什么那么做？”
“不为什么，因为高兴。”
他还欲问，她停住，定定看他，说了句很有道理的话。
“父母之爱，尚且有条件，更何况情人之爱，我只是想让季小姐看清楚。”
徐恒感到糊涂，于是问她：“看清楚什么？”
“你不觉得，他们两个需要人推一把吗？”
好义正严辞，他又糊涂了：“你不是沈仲的未婚妻吗？”
“谁告诉你的？我只是要嫁沈家人，不是要嫁他。”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嫁沈家人？”
恰走到门口，她睨来一眼。
“你问题真多，反正我的丈夫会是沈家人，做我姜云的丈夫必须要三从，听从跟从顺从。”
他还想问，如果最后，她的丈夫不是沈家人怎么办？
她根本不给他时机：“好了，你问这么多，该我问你了。”
“你算不算半个沈家人？”
念叨着姜云抛来的问题，徐恒又走回屋里。
见表兄表嫂不在，他去询问小米和宝珠，这才知道，这两位已经带孩子回去，刚走没多久，走另一道门。
对于沈仲而言，回程路，隐隐有些压抑。
他开着车，目光时时留意前视镜。
季大强坐在后排，眼皮微微有些发肿，面无表情，侧脸在看被安置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的小福袋。
小福袋已经熟睡，呼哧呼哧睡正香。
“苒苒，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饿吗？我们去吃饭好吗？”
没有回应，季大强的状态很让人担心，她眼睛木僵，看起来像丢了魂。
又开了一会儿，沈仲有些心烦气躁，索性停车。
“苒苒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一顿，接着细细道起歉来:“我应该告诉你婚约的事，因为跟姜云说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姜云会出尔反尔。”
见她没回应，沈仲折身，再次道歉，是思量过后才说的。
“苒苒，沈家的情况你也见到，我哥的遗产大部分是大妈的嫁妆，如果不是爷爷站在那，恐怕早被瓜分干净，当时在福利院，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和处境，真的很对不起。”
“合约情人是我临时起意，栖梧这孩子交给别人，确实不能放心……”
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孩子永远是充沛理由，充分借口，可撕开表面的光正伟大，内里全是处心积虑。
他知自己不善良，在她面前，总想是那好的、无辜的、纯洁的，坦荡荡的好人。
“苒苒。”
又叫了一声，季大强眨眨眼，有了活气。
她没有看他，而是把脸侧向车窗：“刚才在想事情，这里离拳击馆不远，送我去拳击馆吧。”
应声好，沈仲又发动汽车。
如季大强所说，这里距拳击馆确实不远，两个路口就到了拳击馆所在的老小区。
“要跟我来一场吗？我做你的陪练。”
“不了，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将我送到，就带栖梧回家吧。”
不该是这样的对话，明明上午还说要一起吃附近餐馆的拌面。
“那我看你打好吗？打累了我们就去吃拌面。”
“我没胃口，你要想去，我告诉你店的位置。”
沈仲将车停住，看着季大强有些哭笑不得，见她下车，忍不住叮嘱:“打完给我发消息，我过来接你。”
季大强摆摆手，往楼道走。
“嗯？大强，沈哥没过来啊？”小张一边抹台子上的招财猫，一边朝季大强身后张望。
“不过也好，大强快来，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这时，丽姐搬来一桶水，要去更换饮水机上的旧水桶，小张顾不上跟季大强说话，着急忙慌去接。
被避开，他没泄气，又向丽姐递干毛巾擦手，丽姐还是没理，将毛巾折叠，整整齐齐，放到了前台桌面。
季大强看出了端倪，刚想问，被丽姐喊住:“大强，今天打扮这么漂亮，不要打拳了，也不别给人陪练，就坐这儿，咱们聊聊天，嗑嗑瓜子。”
见小张投来求助的目光，季大强只好点头答应。
“今天馆里又来了一个新会员。嗯，我看看，是王大爷介绍过来的。”
“王大爷也来了？”
想起今天见过的王老会长，季大强有些惊讶，没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王大爷，会是沈家的座上宾，更没想到，王大爷老当益壮，刚从沈家离开，又来锻炼身体了。
小张插嘴补充：“没有，有个人自称王大爷介绍来的，大强，你也是被王大爷介绍来的，去见见你的小师弟呗？”
丽姐翻了个白眼:“要你多嘴，什么小师弟，你们男的就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大强别听他瞎说，就是个挺结实的老小伙，哎，沈公子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丽姐自有一套社交体系，因沈仲皮相好，又多金，她对沈仲要格外尊重些，对季大强嘛，已经超越这套体系，当自己人。
见季大强神色不佳，丽姐忙安慰：“大强，不要难过，男的就那样，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姐给你介绍。”
说这话时，她瞪了小张一眼。
见丽姐指桑骂槐，意有所指，又看小张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别别扭扭，不敢怒更不敢言。
季大强索性帮两人搭梯子：“丽姐，我看小张每天在你这儿义务劳动，人蛮好。”
“呸，他才不是好人，他劳动，他另有所图。”
小张发急，力争清白：“我图什么？我不就看你一个女人家忙里忙外辛苦，你不心疼自己，我心疼！”
“那你为什么不求婚？！”
“我怕你不愿意。”意想不到，小张哭了，边抽鼻子，边抹眼泪“戒指，我老早就准备好了。金的，你说你不爱钻，我就找人打了个带花的。”
说着，他从裤兜掏盒子，盒子大，戒指也大，一打开，金闪闪，两头并蒂牡丹花。
“上了年纪的才戴这个。”丽姐嘴上抱怨，垂眼，朝小张伸手。
小张抓起戒指：“那你喜不喜欢？”
两人相视，满脸笑，满眼泪，又哭又笑。
注意到前台的动静，拳击馆里，众人纷纷来贺喜，季大强抽抽鼻子，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
柜台有人塞来红包。
“祝你们新婚快乐。”
看见来人，小张眼前一亮，忙拉住季大强介绍。
“大强，这是小田，王大爷介绍过来的，在找陪练，你认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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